这人也忒小气了!
她就是顺路过来买个糕点,虽然的确带了点不太纯的心思,想哄一哄闻成简,怎么到他这里就直接给上升到她人品有问题了?
“我就是临时起意……”不过她确实当时没说实话,理亏在先,沈阅态度便十分良好的试图解释。
秦照却是压根没听,直接呛声反问:“你经常同他们结伴出来闲逛?”
沈阅:……
能不能正常交流好好说话了?
秦照自己说着,似乎也没指望她会回答,一边转身踱步进了糕点铺子,随手拈起一小块杏仁酥在手里看了看,却没有放进嘴里去尝,又放了回去。
沈阅跟着他重新进了铺子里,大约也品出了他这言谈举止当中夹带的不快,有意弥补,就又主动凑上去解释:“就是我外公病着,最近胃口不好,我临时起意,想过来买点他喜欢的糕点。”
秦照回头瞥了眼她放在柜台上已经包好的五六个纸包,似笑非笑看她:“本王倒是不知,向来人前刻板持重的太师大人私底下竟是这般贪嘴?”
沈阅:……
可见,谎不能随便撒,遇到这种牙尖嘴利还会较真的货色……
再当场被他揭穿几次,那就真没脸做人了。
沈阅暗中深呼吸,态度越发良好:“就……顺便也给瑜姐儿和舅母嫂嫂他们都带一些……”
话没说完,秦照又替她接了句:“嗯,顺便给你那表哥表弟都包了大份。”
沈阅:……
这怎么好好个人,偏得长了张嘴呢?!
再次深呼吸,沉下一口气。
沈阅:“那个……也不知道殿下的口味,您喜欢吃什么?正好……我也顺便给您买。”
秦照:“顺便?”
沈阅:……
就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他找茬连怼,再好脾气的人也绷不住了。
沈阅这会儿索性木着一张脸,也不吭声了。
反正爱谁谁吧,这场子横竖她是没本事,挽回不来了……
正要生闷气,秦照那里却是一改常态,他目光扫过铺子里所有存放糕点的匣子,后才神情寡淡的扯了扯嘴角,喃喃的道:“记得当年本王未曾离京时,宫里御膳房有个糕点师傅做的芙蓉莲子酥别有滋味儿,那时本王倒是喜欢吃那个,只不过……”
他说着,轻哂一声:“后来就没再吃过了。”
男人微蹙着眉头,像是陷入了一段很深很久远的回忆里,他须得努力回想,才能记起来细节的模样。
哪一个后来,他虽未明说,沈阅却瞬间了然——
据传秦照离京去从军时才只有十二岁,那时候他连个少年人都算不上,充其量不过一个半大的孩子,又是身份尊贵在宫里被捧着宠着长大的嫡皇子,自然是锦衣玉食,无限风光的,而军中的条件艰苦,众所周知,尤其是各处边军更甚。
他初去军中那会儿,对于一个半大的孩子而言,想必也是一段痛苦难捱的过往。
现如今,世人看到的都是他人前显贵,权势滔天的模样,那些一步步走过来艰难求存的过往,反而被现世的荣光彻底掩盖了。
沈阅心间,蓦然生出几分怅惘的情绪。
竟是——
有几分可怜他了。
随后她目光四下搜寻,找到那个摆着“芙蓉莲子酥”木牌的匣子。
可匣子里却只剩一些糕点渣,糕点已然售罄。
胡记的掌柜在这条街上经营铺子多年,本就是个最会察人眼色的,他虽不认得秦照,但听沈阅兄妹都称呼他为安王殿下,所以看他进了自家铺子,就已经在旁严阵以待的等着伺候。
嗯,也不是不想凑近了主动拍个马屁,主要是这位的身份太高,名声也太响,都传军旅杀伐之人戾气重,他小老百姓的格外惜命,本能的就躲的有点远。
此刻见状,掌柜便连忙迎上来,致歉:“两位贵人,这可真不凑巧了,您要的这个点心做起来格外的费时费力,小铺每日就只在午间才出一屉,今儿个不赶巧,刚是卖完了。”
顿了一下,看向秦照,面上就带上几分谄媚:“要么这样,您留个住处,明儿个一早等师傅做了新的我亲自给您送过去。”
秦照就不是缺这一口吃的的人,沈阅下意识就觉得没必要。
果然——
秦照闻言,忽的就又笑了。
只是这个笑容里,却多了明显轻嘲的冷意。
他说:“倒也不必。本王这等身份的人,又岂会随意入口外头来历不明的吃食。”
这话,是实打实一句陈述。
掌柜的脸色立时便见了几分难看,可又碍于他身份,只能忍气吞声,不再言语。
沈阅却大概明白——
他说的是事实。
且不管他和宫里皇帝父子的关系究竟如何,有没有到互相暗算的程度,就单是六年前他率军再度逼退大晟国界线一事,大晟举国上下已然将他视为眼中钉,不除不快。
当然,他现在说这话,必然也不是刻意与一个小老百姓为难,沈阅觉得他这多少还是有点阴阳怪气的在点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