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毓一怔,那个深夜,晦暗危险又带着烟雾弥漫般的暧昧,那双微勾的桃花眼教人怎么也看不透。
郑宏钧面色一变,迅速地垂下举起来的手,挂上矜持的笑,“哪里哪里,不知周少有何吩咐?”
“您也知道,我们大小姐年纪轻,又接手集团不久,有些事情倒不比我们这些老家伙清楚。周少有何交代,倒不如也让我们大家听听。”
顾问淡淡地扫了一眼屋内众人,最后将目光落回郑毓身上,“郑小姐?”
“也好,”郑毓站起身来,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颔首道:“周少有何事,不妨开诚布公。”
“如此,”他从手中的公文包内抽出一沓纸张,“我们周少素来不与人兜圈子,在下便也直说了。”
“若有冒犯郑小姐之处,还请海涵。”
这话加得突兀,但不等郑毓细想,那人已开口继续道:“贵公司的经营状况我们已有了基本了解,依周少的意思,是想做收购处理的,相关债务仍需贵公司自行承担。”
“这是收购要约。当然,我们已经与部分股东达成合议,以高于原价80%的价格收购贵公司50%的股票。合约在这里。”
似乎早已料到郑氏众人的反应,他在局面崩溃的前夕,抬了抬手,提高了声调,“但是,我们也可以不必费这一番功夫。”
几番转折,如同极限过山车,高高吊起众人的一颗心搓弄,郑宏钧与几个人交换着眼神,上前一步急声问道:“请您明示。”
“说到底,周少只是想为那日受到的冒犯讨个说法。此事若是可以与郑毓小姐私人解决,我们便无需上升到公司的层面。”
“与人方便,便是与己方便,不是吗?”顾问不看郑毓,只是环顾着这一屋子里心思浮动的人,淡笑着做了结语。
不用他说完,郑毓便已经明白了:周恒赤裸裸地拿他们的家族产业作为筹码,而威胁的人,却不限于她。
一个年轻又尚未能服众的新掌权人,与三代相传的家业相比,郑毓有自知之明,这些股东们甚至不会如何犹豫。
牺牲她,已经成为了必选项。
气氛凝固了一瞬,郑毓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指尖扣在桌面上用力得泛白。人人心思浮动,却无人开口说些什么。
一个鬓发微白的股东略有犹豫地看看郑毓,“不知,周公子所言的私人解决,具体是如何?”
“这便不是各位需要费心的事了。”
“如若郑小姐愿意与我们私下解决,那去向何处,是生是死,都与郑氏无关。”
“当然,”男人温和地笑了笑,通情达理般补充,“关于集团董事接任问题,以及一系列后续管理经营安排,我们依然可以让郑小姐都安排妥当,不会有后顾之忧。”
他话说得礼貌,似乎还因为当众冒犯而有些歉疚般,对着郑毓微微垂首,可一句“是生是死”,早已将血淋淋的匕首拔出,蛮横地甩在了明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