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叫人来接她吗?徒步走回咸城,应该会很远吧。
秋雨,好冷啊……
郑桑发了个抖,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
回首,是大娘,拿着一件干净的布衣,对她说:“这是我儿媳以前的衣服,快去把湿衣服换下来,别受寒了,本来就瘦瘦弱弱的。”
“好。”郑桑木讷地点头,欲起身回房,站起来的那一瞬间,只觉得天旋地转,随即倒了过去。
郑桑没有跌到地上,而是被人从背后搂住,瘫倒在地上。
秦徵,湿衣湿发,一脸紧张。
碰巧这个时候回来的秦徵瞧见郑桑脸色发白、两腮酡红,手掌搭在她额头,皱起剑眉,“你发烧了?”更像是陈述。
郑桑没有接话,只问:“你去哪里了?”
旁边的老叔一听郑桑发烧,重新披起蓑衣,说:“我去请郎中。”
“麻烦了。”说罢,秦徵抱起郑桑,小跑着进屋。
郑桑晕晕乎乎的,发不出力,只是简单勾着秦徵的脖子不至于滑下去,整个人瘫在秦徵怀里。重量全部转移在秦徵的手臂,却还是很轻,比秦徵想象的要轻很多。
秦徵把郑桑抱回了屋,要放她坐下,郑桑却拉着他的领子不撒手,固执地问:“你去哪里了?”
现在是问这个的时候吗?
郑桑这点力气,平时的时候秦徵都可以掰开,何况现在病中,他只要站开半步就能挣脱。
他平视着郑桑的眼睛,没有动作,老实回答:“我去捉鱼了。”一天半日的相处,秦徵当然谈不上了解郑桑,但他从她眼里莫名产生一种强烈的感觉,不回答她不会罢休。
“捉鱼要骑马去?”郑桑追问到。
“顺便饮马,”秦徵感觉郑桑抓他领子的手松了一些,劝道,“听话,快把衣服换了。”
女郎中冒雨过来时,郑桑已经睡过去了。
女郎中给郑桑看过,交代秦徵:郑桑骑马把大腿内侧的皮给磨破了一大块,又淋了一点雨,这才开始发烧,今夜还会有一阵更猛烈的,要挺过来才好,明天她会继续过来给郑桑上药。
皮磨破了也不说,她也是忍得住。不用到夜里,就如郎中所言,郑桑越烧越烫。
高烧不退,是可以死人的,这让秦徵回想起了一些不好的记忆。
是夜,秦徵衣不解带地守在郑桑身边。
郑桑也不好过。
梦里是好远好远的路,旁侧是时刻变换、稀奇古怪的形状。她一个人走在路上,一步一步,却好像永远也到不了终点。
她弱弱地喊了一声,然后醒了过来,额头上搭着湿巾,浑身上下又湿又粘,是一夜发出的汗。
侧头一看,天边欲曙。
郑桑不舒服地呻吟了一声,恍然看到一个黑影,像鬼魂一样,吓了一跳。
原是秦徵。
郑桑看清是他,没好气地说:“你怎么在我房里?像个鬼一样。”
秦徵眼下青黑,颇为怨念,“你一晚上不睡也会像个鬼一样。”她倒是精神还不错。
说着,秦徵取下她额头上的湿帕,一只手搭在自己额头,一只手搭在郑桑额头,比对了一下温度,“好像不烧了,你自己感觉呢,有哪里不舒服吗?”
郑桑的额头短,秦徵的手又大,一只手捂上来连眉毛都盖住了。
郑桑摇了摇头,把被子拉上来一点,遮住嘴巴,闷闷地说:“多谢了。”
不客气,他应该说,但是并没有。
郑桑咬了咬唇,想起自己梦里好像一直在碎碎念,扭扭捏捏地问:“我梦里……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没有,”秦徵刚摇完头,想了想又改口道,“你拉着我袖子叫爹算吗?”
“走开!”郑桑拿起枕头就往满嘴胡言的秦徵脸上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