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人,心是铁石做的吗,怎么能这么不解风情!亏她刚才还觉得他会怜香惜玉!
郑桑嘴角抽搐,还要维持脸上的苦相,抹干眼泪,继续委屈说道:“女孩子本来就是要出嫁的,我就是想嫁个好人家,过得好一些,这样也有错吗?”
“你觉得自己过得不好?”在秦徵眼中,这无异于一个笑话。
他拉上郑桑就走,连灯也没拿。
喝了酒的男人,可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男女授受不亲,公子放开我!”郑桑满心惊惧,拼命挣扎,自是无果。
没走多远,他们绕到不知何处,秦徵指着前面。
郑桑看到来往的仆人,有抱稻草的,有提水的,还有牵马的。
原是养马处。
郑桑不解,“带我来这里干什么?”怎么,他转性要教她了?她可不乐意学了。
“那边,”秦徵转手指向不远的灯火通明处,“觥筹交错。他们,大晚上还要担心一匹马吃得好不好,因为明天我们这些公子王孙还要骑。你身上遍着绫罗,还有很多人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你觉得和他们比起来,你过得不好?”
“他们出生如此,怎能和我比?”
“那你出生就是庶女,为什么要想改变?”
郑桑哑口,觉得秦徵是诡辩,顺着他的话只会落入他的言语陷阱,一把甩开秦徵的手,有些气恼,“我思变是我的事,我难道拦着他们进取了?你这样悲天悯人,为什么不去帮他们,大庇天下寒士?和我一个弱女子说算什么本事,难道于事有济?”
“我会的。”他轻说,而又坚定,然后向着月光的方向离去,只留给郑桑一道黑黢黢的背影。
这人大概是醉了,加之心情不好,被她撞上。
晦气!
郑桑心里默默骂了一句,背过身,朝着与秦徵相反的方向离开。
才迈开腿,宴会那边猛然传来一阵巨大的骚乱声。
不是那种宴会达到高潮处的欢呼,而是一种慌乱的呐喊。
秦徵、郑桑二人双双望向宴会方向。郑桑心中浮起一股不好的预感,问秦徵:“发生了什么?”
他怎么知道。
秦徵没有分出丝毫目光给郑桑,也没有回答,只是凭借直觉,往宴会那边冲去。秦徵才做出反应,一群黑衣人从暗处冒出来,手里拿着刀兵,把秦徵、郑桑二人围了起来。
这可是王家围猎之所,怎么会有这种打扮的人?
生平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的郑桑,不用多想也知道大事不妙,他们在月光下发亮的剑刃就够让人胆寒了。
郑桑碎步挪到秦徵身后,下意识扯住秦徵衣袖边角,颤着声音问:“这些是什么人……啊——”
话音未落,黑衣人挥着武器靠了过来。情急之下,秦徵单手擒住一人,夺过一柄长剑,用以防卫。
虽有武器可以傍身,可对面人多势众,郑桑还一个劲黏在他身边,一边尖叫一边扯他袖子,秦徵根本伸展不开。
秦徵越来越烦躁,冲郑桑吼了一句:“别拉着我!”
郑桑早已被刀光剑影吓得六神无主,不仅拽得更紧,还吼了回去:“不要!”
秦徵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一手持剑,一手护在郑桑面前,边挡边退。
正在秦徵疲于应对时,他听到不远处一声马嘶,正朝他奔来。
那匹倔马!
秦徵眼睛一亮,当即握住郑桑的腕子,左右挥剑冲出几人的包围。
他们狂奔到马前,秦徵强硬地扯开了郑桑的手,骑上了马。
郑桑愣在原地。
她不会骑马,是真的不会,她只是个累赘,他要扔下她了。
郑桑感觉到自己空荡荡的手,耳后是就要追上来的黑衣人,又一次感觉到无助与无力。
今日大概就是她的死期,与圆月做伴。
他把她留在这里,他也休想跑!
郑桑正要试图拽住秦徵的衣角,秦徵朝她伸出了手。
“手!”他喊道,用力抓住她的腕子,顺势把她拉上马,比推开时更不容拒绝。
他或许不怜香惜玉,但是真的悲天悯人。
也不知道奔驰了多久,黑衣人已经被他们甩了老远,一点多余的声音也听不到。郑桑这才有一种劫后余生的不真实感,五感渐渐回笼。
头发早已颠散,被风胡乱吹到脸上,还有风干眼泪的冰凉。
原来她哭了,不知道什么时候。
“我们要去哪儿?”郑桑问。
“不知道。”秦徵眉头紧皱,只想有多远跑多远,被追上就麻烦了,带着郑桑就更麻烦了。
向北还是向南,反正不是向西,因为月亮不在头顶。就这么一直跑一直跑,竟看到了几家灯火。
“你看!”郑桑激动地指着前面那户人家,心喜今夜有着落了,又沮丧摇头,“可我们没有凭证,今夜难道只能露宿荒野?”
秦国有律法,留宿旅人要有官府凭证,否则与奸人同罪,当年的商君就是因此无处可去被逮的。
秦徵却不以为意,下马去敲门。
郑桑坐在马上,觉得秦徵八成要碰壁,又有那么两成暗暗希望这家主人能可怜可怜他们。
只见秦徵与主人家说了一会儿话,便过来扶她下马,说:“好了,我们今晚可以住这儿了。”
这是郑桑第一次骑马,就这么激烈,虽然有秦徵一直在后面扶着她,郑桑还是觉得浑身上下疼,尤其是大腿。
郑桑扶着秦徵一瘸一拐进屋,目送上年纪的女主人离开,觉得不可思议,轻声问秦徵:“你怎么说动他们的?”
秦徵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给她看了一眼。
“你怎么还随身带着户籍书?”郑桑震惊。
秦徵不想费力和她说,只调侃道:“没这东西你今晚就真要露天席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