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后来有个得宠的通房仗着颜色好,便不知道自家的嘴脸,嚣张厉害起来,连太太也不放在眼里。于是太太便选了青柳,将她抬了通房,分掉了那个贱人的宠爱。
本来这也是平常,偏偏老爷得了青柳后,却仿佛收敛了心性,寻常也不往旁的通房屋里去,竟是在青柳的房里,一待便是小半月。
太太这就急了,再看见青柳,就没了以前的好脸色,咒骂责罚便多了起来,偏老爷总在青柳房里安歇,她身上的伤口藏不住,便被老爷知道了。大闹了几场后,太太的心便彻底冷了。
周妈妈眼见老爷举起了巴掌,就要往太太的脸上打,忙冲上去挡在太太跟前,那巴掌便打在了她的脸上,登时眼冒金星,脸上生疼,周妈妈翻倒在地上,抬手摸了摸,便看见指头肚儿上,沾了丝丝血渍。
大太太呆呆看着周妈妈,她那干枯如树皮一般的脸皮上已经肿胀起青紫来,唇角沾着丝丝血渍,瞧起来分外可怜。还没等她回过神来,便见周妈妈“噗噗”吐了两口,然后她就看见,一颗黄森森的牙齿躺在了周妈妈的手心。
老爷打落了周妈妈的一颗牙,可那巴掌,原本该是要落在她的脸皮上的。
大太太立时疯了,扑上去便扯住了大老爷的前襟,将头重重磕在他的胸膛上。她是使劲了力气,大老爷顿时咳嗽起来,身子也往后退了几步,两个人纠缠着就摔倒在了地上。
因着大老爷垫在下面,大太太整个人都重重摔在他的肚皮上,他立时觉得肺腑都要被压破了,口中惨叫一声,便蜷缩起腰,痛得眼泪都出来了。
周妈妈大惊失色,忙惊叫着招呼了丫头上前去搀扶。
大太太却仿佛疯了一般,对着大老爷又捶又挠的,大老爷左躲右闪,衣襟也乱了,发髻也散了,束发的玉冠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朱兆平的眉头皱地几乎能夹死一串苍蝇,他素来知道他这爹娘行事荒诞,可荒诞至此,却犹自叫他瞠目结舌。他原本是想要上前去拉开两人的,可这会儿他却改了主意,他想看看,他若不插手,这二人能胡闹到什么程度。
派出去的丫头很快回来了,给何婉仪见过礼,便回道:“大奶奶身边的翠儿姐姐说,大奶奶昨夜里果然是想不开,就拿了刀子要自裁,翠儿姐姐因着奶奶的提醒,便一直留意,立时就将刀子抢了过来。翠儿姐姐说了,若是奶奶得空,求奶奶去劝劝大奶奶,翠儿姐姐感恩戴德,一辈子记着奶奶的恩情。”
何婉仪点点头,仔细瞧了瞧这丫头,红唇白齿,眉眼秀丽,心中顿生好感,笑道:“你叫什么?”
那丫头回道:“奴婢唤作灵芝。”
宋妈妈在旁看着,见灵芝得了何婉仪的喜欢,不禁笑了起来,说道:“之前打发了玉润,这院子里便空出了一个缺,老奴瞧着玉露也是个不着调的,懒得在她身上浪费心血,便做主将发嫁了,奶奶如今身边短了两个人,老奴千挑万选寻了几个,这个灵芝是当中最通透的,奶奶瞧着可还喜欢?”
何婉仪笑道:“喜欢。”又道:“你既是个新来的,头回见面,不好没有见面礼。妈妈,赏她两根金头银脚的簪子,两对儿耳坠子,半匹棉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