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兆平用力抽了抽鼻子,哼了一声,目不斜视,端起之前那碗味道怪异的醒酒汤,本想着一饮而尽,可是才灌了一大口进去,顿觉五官都扭曲了,好不容易咽下,再要喝上一口,委实觉得艰难。于是端着那碗,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一时间颇有些为难。
便是这时候,又传来了何婉仪的说话声。
“我猜着,四爷便是长着熊心豹子胆,也只能咽下去一口,若是要喝第二口,那却是万万不能够了。”
朱兆平一呆,随即往门外看去,却见半片裙角从门前晃过,仔细一想,正是那女人今个儿才上身的翠色罗裙。不觉哑然失笑,这女人果然是叫他得罪了,不然怎会挖空了这等小心思,故意叫他吃苦头。
瞅了瞅那犹自一大碗的醒酒汤,他方才明明喝了那么一大口,瞧着竟半点也没少,只是——
朱兆平“嘶”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东西咽下去后,倒觉肚里头舒坦了许多。于是屏气凝神,狠狠闭上眼又吞咽了一大口。
果然难喝至极!
朱兆平又勉强喝了两口,便不肯再喝了,起身去了屏风后,换了一身新衣出来,就见何婉仪翘着小脚,正坐在庑廊下美滋滋地捧着一碗莲子羹慢慢吃着。
“你倒是舒坦。”朱兆平假意恼怒瞪了她一眼,上前将那碗莲子羹夺过来,两口就喝没了。
何婉仪瞪着他,见他吃羹如此凶猛,咂咂舌,转头吩咐金枝再给她端一碗来。
“我可是好心。”何婉仪慢悠悠道:“你自己个儿感觉一下,是不是觉得很舒坦啊?这叫良药苦口,虽不比寻常的醒酒汤滋味甘甜,可保管是药到病除,你看你这幅模样,精神抖擞,目光锐利,不比才刚起身时候好多了。”
朱兆平无语地看着何婉仪,心说你要是好生劝我喝下,我还当你存了几分好意,不时拿了那话来激他,分明就是不存好心。
夫妻两个互相对瞪,朱兆平一抿唇,待要说话,忽听下人来报:“四爷,二爷说二奶奶天刚亮就去伺候太太,到现在还没回去,二爷等不及,已经去了五福堂,求四爷也赶紧去看看。”
何婉仪神色一凛,忙道:“你快去,都要走了,可别闹出什么事情来!”
等朱兆平慌慌张张去了,何婉仪又招招手叫来了金枝:“你去,往大奶奶那院打听打听,若是听到了什么不好的,赶紧过来回我。”
等金枝去了,宋妈妈才上前叹道:“奶奶如今自己还怀着身子,朱家的是非就叫他们朱家人自己去折腾,奶奶何必操心,倒累坏了自己个儿,可没人心疼。”
何婉仪笑道:“瞧妈妈说的,我如今不也是朱家人了?再说了,谁说没人心疼,我可是清楚的,四爷必定会心疼我的。”说着唇角含笑,眼睛看向远方。正是云淡风疏,一派的好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