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回道:“许是受了惊吓,或是忽然生了大怒所致。”
朱兆平一惊,可不是大怒嘛,还哭了那么许久,忙问道:“可需要方子调理一番?”
郎中笑道:“郎君莫要忧虑,小娘子虽是身子骨弱了些,却胜在年轻,老夫开一张养胎的方子,吃上两幅便无事了。只是平素里莫要叫她忧心劳累,好吃好喝伺候着将养就是了。”
朱兆平心中大安,忙抱拳笑道:“多谢大夫了。”又向宋妈妈道:“劳烦妈妈一道陪着去写方子,再去拿了一吊钱给大夫。”
宋妈妈忙笑着应是,那郎中笑了笑,转身就走了。
等着人都走了,玉叶关上门扉,回头就瞧见四爷撩开了帐子,正握了她家奶奶的手,虽是没说话,却是含情脉脉,眼光似水。她脸上一红,忙把那门打开走了出去。
何婉仪整个人都是懵的,耳朵里仿佛灌了水,什么也听不见了,只在脑子里不时回想着郎中的那一句话,她有孕了,她真的有孕了!她忽地抽噎了一声,垂下眼睫坠落了几滴眼泪,时候不对呀,妙莲那时候比这个要早,是七月份摸出的脉象,可这会儿已经八月底了。她的妙莲,这辈子还是没缘分了。
朱兆平不明白这女人怎的又哭了起来,瞧着这模样也不似是欢喜的,倒像是悲痛欲绝,不禁将她抱在怀里,小心安稳道:“你莫要哭了,多哭伤身,你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
何婉仪猛然一悚,忙住了眼泪,只是停下的太急,却是打起了嗝儿。是的,她不能哭,上辈子因她之过,让妙莲生下来便是个天生痴傻的,她对不住妙莲,这辈子她会好好当个母亲的。
朱兆平见着这女人忽然又不哭了,拿着手不停地抹着眼泪,还打着嗝儿,眼睛里的神色说不出的怪异,细看去竟透着一股子凄凉和决绝,不由心下暗惊,脸上不免多了几分小心,温柔道:“别急别急,为夫来替你擦眼泪。”说着从袖袋里摸出帕子,给何婉仪轻轻拭泪。
何婉仪这会儿看见朱兆平,心里却又是另一番光景。
上辈子朱兆平待她一直冷冷淡淡,后来更是视若仇敌,可待妙莲却是极好的,即便妙莲跟寻常人不一样,都说她是个憨傻的,尤其是大太太,十分厌恶妙莲。可他从未嫌弃过,每天都会专门抽出时间来陪妙莲说话,同她玩耍。妙莲失足溺死在水池里的时候,她悲痛欲绝,朱兆平也没比她差不多少。那一月她病了一场,朱兆平的两鬓,也露出了些许的斑白。
他其实是个很好的父亲。
何婉仪又一次想起了吕素素,想起她从自己这里夺走的一切。不过不要紧,这辈子,再不给她半点的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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