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西装外套脱下来,随手扔到了沙发上,走过去,踢了一脚林昭的腿:“起开。”
“得,您的地盘,您说了算。”
林昭立马站起身,四仰八叉地躺进了一旁的沙发,一边玩游戏机一边看他,惊讶:“遖哥,你怎么瘦这么多?”
也憔悴了很多。
程宗遖没搭理他。
坐进办公椅,松了松领带,将领带取下,随手扔到了办公桌上。一手解扣子,一手摸出烟盒,叼出一根雪茄衔在唇边,紧接着拨开打火机,拢着火偏头点燃。
他抽了一口,将雪茄夹在指间,按了按鼠标。
秘书敲门进来,给他送来了几份文件,他签了字之后贴心问他要不要喝咖啡,他摇头,她这才离开。
林昭将游戏机扔到了一旁,看着秘书离去的背影,啧两声:“以前的miya身材多辣啊,现在这个长得一般,身材更一般。”
程宗遖没说话。看样子像是在认真看邮件。
“我可是听说你最近格外雷厉风行啊,逼得公司上下员工每天都提心吊胆的。”林昭说道,“就因为一杯咖啡就把人miya给开了?”
程宗遖目光落在电脑上,冷光打在他脸上,轮廓格外硬朗。他漫不经心说:“哭得我心烦。”
那天确实心情很不好,一点小事就能让他动怒,训了miya几句,miya就哭了。他生平最烦女人哭哭啼啼,当下直接让她去办离职,然后去财务结账。
“再怎么说是个美妞儿,你就不能温柔点儿?”
“要哭有用,人人都上我面前来哭,这公司还能开得下去?”程宗遖轻松驳回去。
别看在外他有多么绅士,其实平时他就是这么不近人情的人。尤其反感动不动就哭的人,有那闲工夫不如想想怎么把工作做好,这世界就是这么现实,哪有那么多怜香惜玉。
林昭撇嘴:“虞粒那小丫头片子哭起来我看你哄得比谁都快。”
程宗遖在键盘上敲字的手一顿,眸色晦暗下去。
是啊,他讨厌女人哭哭啼啼,讨厌女人无理取闹,讨厌女人得寸进尺。
可这每一条规则,他的每一个雷区,虞粒都踩了无数遍。
他真的给了她太多善意,也为她破了太多例。
可她并不满意。
林昭趁机挖苦他:“养了这么久的金丝雀,说飞走就飞走了,你作何感想?”
程宗遖伸手掸了掸烟灰,不以为然地笑笑:“翅膀硬了,飞走就飞走吧。”
沉吟半秒,又说:“最好飞高点,飞远点。”
“对此,我真得跟她郑重道个歉。收回之前我那句说她玩不起的话,是我妄下定论了。”林昭语气装得很严肃,莫名还有点钦佩的意思,“这姑娘还挺敢爱敢恨的,小小年纪拿得起放得下,确实厉害啊。”
“……”
程宗遖似乎不耐烦了起来,他终于舍得撩起眼皮看林昭,语气不善:“你滚不滚?没事儿可做了?”
“嘿,这才刚见啊,怎么就下逐客令了呢。”林昭嘿嘿笑了笑,“最近确实有点清闲。”
林昭走过来,看到摆在办公桌上的一瓶喝了一半的威士忌,他非常不客气地去拿了个玻璃杯,倒了一点。
“哟,怎么?金丝雀飞走了这么伤心啊,办公桌上都摆着酒,伤心了就喝上几杯?难怪你最近不太对劲儿呢,源头在这儿呢。”
程宗遖当然知道自己这段时间太反常,也知道因为什么反常。
他更知道这种状态不好,他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就像是陷入了一个怪圈,从前的游刃有余云淡风轻,如今却被轻易牵动着情绪。
虞粒离开那天,助理查出来她去了南城,他下午就追了过去。
在她小区楼下等着。
他承认,那时候很生气,想着见着她了就狠狠教训一通。长本事了,居然还敢不告而别,留下他妈一个mp3就跑路。他惦记的是快点处理完所有事就带她去洛杉矶和她好好生活,她却偷偷计划着跑路。
来了之后,结果他看到的是什么,看到她和一群人有说有笑,他们一起打扫她租的那间破出租屋。还看到她玩滑板和一个男生搂搂抱抱。
他记得她之前说过来南城旅行的时候结识了几个好朋友,也听到陈妍宁在电话里说有个戴眼镜的男生对她表了白。
他从不质疑虞粒对他的感情,也绝不会往虞粒喜欢上了别人才离开他这方面想,只是看到那一幕觉得刺眼。
他将车开到她租房的楼下,也渐渐冷静下来,想着等她回来好好跟她谈一谈。让她跟他回去。
可他听到了什么。
他听到她说不想再跟他在一起了。她说他给不了她最想要的。还说他对她的那些好同样可以给别人。
如果她最想要的是婚姻,她说他给不了,那他无话可说。可她竟然说他同样也可以对别人那么好。
被他压下去的火气再一次因为她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卷土重来。他程宗遖敢拍着良心说,他这辈子,活到现在,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人像对她这样,他的原则在她那儿,从来都只是摆设。
其实他原以为他们早已达成了共识,即便不结婚,没有那张纸,没有那个表面的形式,他们还是可以轻松又愉快地活一辈子,就这么过下去。
可当时的她,一再强调,她不想跟他在一起了。他才知道,原来她这么抗拒,也这么决绝。
算了吧。
心里重复着这三个字。
她既然想逃,那就让她逃吧。她既然想去过另一种生活,那就随她去吧。
他虽然天生强势,可他从来都不屑强迫任何人,如果她这么不想留在他身边,那他如她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