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巴掌不是落在白重身上,而是落在君洛宁身上,左颊便红肿了起来。君洛宁并没在意,笑了一声,开口道:“白夫人,何必逼令郎。你自己将孩子养成现在这个性子,再逼他做不愿为之事,不是为难他么。”
白夫人右手再次扬起,恨道:“我的孩子,不需你多言!”
一掌落下,却又抽泣一声,踉跄后退,白重赶紧扶住了母亲。
就听白夫人泣道:“当年雅雅叫你叔叔,除了他爹,最听的就是你的话。有什么好东西,雅雅给我们留一份,也惦记着给你留一份,你怎么忍心,你怎么忍心害死她!”
君洛宁默然,最后淡淡道:“我忍不忍心,对你而言也没什么区别。”
白夫人似是勾起伤心事,一时连打人的力气也没有,被白重扶着断断续续地哭。白重无奈,搂了搂母亲,安慰道:“娘,你别伤心,我听你的就是。”
放手走上前去,看了眼站在一边不语的丁羽,虽说听母亲讲她与君洛宁只是继承关系,但还是觉得有些歉意。直觉上,他觉得丁羽与眼前的仇人并非毫无感情。
丁羽不知道说什么,冲他摇摇头,先叠了帕子给师父咬住,然后退开。
白重被母亲哭得心慌,抬手慌慌张张地挥了一鞭过来,君洛宁一颤,死死咬住了口中手帕。
第70章
白重对打魂鞭没什么认识,一鞭挥下只觉自己根本没用上力,却看到君洛宁反应激烈,不由得怔住了。
也不敢再打,回头可怜巴巴地看着母亲,白夫人此时只顾着伤心,倒是没注意他动了手。
丁羽赶紧给他眼神示意,白重会意,过去扶起母亲,安慰着,向地牢外走去。
丁羽松了口气,回到师父身边守着。
有时候听着干巴巴的叙述,跟直面惨案的冲击是不一样的。之前来人虽多指着痛骂,但时隔太久,也没人再将往事一一提起,白夫人一番泣问,终是让她不得不再次正视师父的罪孽。
这让她内心煎熬,陪了君洛宁一天一夜,竟也与他一起憔悴下去。
君洛宁挨上一鞭还算受得住,并不至于神智不清,因此他一直知道丁羽在身边,感觉到她靠过来,贴在她胸口上,甚至知道她在颤抖。
丁羽已陪了他近一个月,连续三天的煎熬也不是没有,虽然难过,但并不至于此。
疼痛未过时他不及细想,到那深入灵魂的剧痛像来时一样迅速消失时,君洛宁便明白了。
沉默一阵,他吐出已咬烂的帕子,叹道:“后悔了么。”
丁羽贴着他不说话。
“走吧。”他说。
“师父,如果魔域真的救走你,你会如他们所愿么?”
君洛宁沉默片刻,笑了一声:“谁知道呢。我说不会,你信么?”
“信。”丁羽看着他,很认真,“师父你说不会,我就信。”
但君洛宁没说,他不想许下什么承诺,将来让人失望。一个高歌已足以令他痛心,这个小徒弟再形成心魔,那他真的是百死难赎了。
让她现在就离开,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黑暗中他感觉到丁羽双手捧住了他的脸,然后松开。
肩上的伤口被人的嘴唇轻轻触碰,然后是肘、腕、掌心,甚至是腿。
丁羽似乎在坚定自己的心,一一吻遍,才重新贴住君洛宁,带着情人间的温柔亲吻他的脸。
他想,完了。
用最后的冷静和冷酷,他说:“丁羽,我还有很多事瞒着你。”
“还能比现在知道的更糟糕吗?”
君洛宁想了想,不知道怎么回答。
“对你来说,可能更糟糕。”
丁羽没回应,封住了他的唇舌。
一番缠绵之后,丁羽近距离看着师父,看到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上淡染嫣红,靠在他耳边吐着热气说:“我不管那么多了,我想那么多干嘛,师父你又不是没付出代价,你在受罚,我在喜欢你,就是这么简单。”
真是这么简单就好了,君洛宁耳窝被她热气熏得酥痒,好容易才找回思绪,低声道:“我只希望,你不要因此影响修行。”
丁羽想拥抱都做不了,只能一次次地深吻,到她离开时,君洛宁水色淡薄的双唇也已艳红而微肿,自己忍痛时咬出的牙印沁着血丝,令他清俊淡漠的面容平添了几分艳色。
丁羽已真的很难再修炼了。就像君洛宁所说,根基不足,□□有变,不是身障就是心障。她便是生了心障。
方一入定,幻相丛生,她知道这种状态强行修炼定是走火入魔的结局,不敢再强试。
并非她满心只想着炽热□□,而是君洛宁处境复杂,她立场煎熬,丛生的幻相中不是她被迫杀了爱人,就是他受不住诱惑,成了魔域一员,再不然,便是大战又启,君洛宁被押至刑场,公开处刑,以儆效尤。而她只能一旁观看,无计可施。
又有时她忍不住出手劫人,随即便被自己的行为惊醒,开始反省是否立场动摇,原则退让。
这样一来,她还如何修炼得下去,修为也自然停止。好在君洛宁的灵种仍在自动吸纳灵气,输送给她的灵种,不至于毫无寸进。
来宾渐渐离开,不再有人前来打扰,地牢大阵也重新启动。丁羽只觉每天最宁静的时刻不是回屋研习符文咒法,也非练剑炼丹,而是地牢中短短两个时辰。
她日日陪伴,君洛宁不许她分心太多,因此教学之外,往往只是得了师父允许,相偎相依,便令人欢喜不尽,心境宁和。
有时完成了君洛宁布置的任务,更有举一反三之举,君洛宁也让她亲近一番,更添意外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