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吧,有我在。”李素月转头不看她。
“怎地染上了饮酒的毛病?”卢尽花嫌弃地看了眼云白鹭。
“两年前被流到西辽边境采石场,冰天雪地里也要握凿劈斧。体感不适,又……被甩了些鞭子,身上疼痒时得靠酒镇镇。”她说得满不在意,卢尽花眼内流过一丝心疼,“那还不怪你那废物爹?”
云白鹭怪过云放江,也怪过那个宦官监军,还怪过远在京城只晓得装模作样吹胡子瞪眼的皇帝。当初战败时,她可以离府跑掉,躲到西域十年八载,改姓换名也没人知道。可终究放不下心头两个字执念:她是白芷的女儿,沙海里还有个李素月。
怪到自己头上她也不乐意。云白鹭噘了嘴,“不怪谁了。我都捱到了今儿,知足。”她看着李素月俏目一扬,眼角风流淌出。
也许趴久了有些累,乖乖吃了几天药的卢尽花翻过身面朝碧天,“那想过救你爹吗?”
云白鹭怔了下,坚定地摇头,“没想过。”云放江投降确有其事,兵败也因他自己扛不住枢密院的强令而贸然出击。而他入了北夏后据说又娶妻生子,半点没念过自己这个女儿,更没有想法子搭救她。奔波游走的仅仅是谢师和母亲娘家人。
听到她这话,卢尽花吐了嘴里的草杆,“为何?”
“我娘说过,我爹是个寡薄人。真有一日大难临头,他也只会顾他自个儿。所以给我取的名里带上了个‘鹭’。漠漠水田飞白鹭,长了翅膀做个无忧无虑的闲人也好。”云白鹭也翻过身看着天。
身边沉寂了半晌,她看见李素月咬唇不语,眼里分明闪着感慨。卢尽花沉吟了会儿,“你娘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既知道是个寡薄人,当初就不该为了朝廷不明不白的默许而成亲。这世上,最靠不住的是男人的承诺。云放江沾了权,他岂会放手?而且,朝廷岂会放心你娘一个女子独守沙海?当然,不成亲也不会有你。”
她嘴角似笑非笑,“闲人你是做不了的,沙海这地方,早晚还有几场恶战。那人一步棋下到了二十年多年后,当真步步扼喉。”
“谁?”云白鹭和李素月同时看着卢尽花。
“别管是谁了。你们当行乐就行乐,当喝酒就喝酒吧。除了生不出孩子,想做的就去做了便是。”卢尽花看着英气的徒弟李素月,再瞧瞧玲珑的云白鹭,“别学——”话到嘴边,她愣了愣,还是吐出,“别学我,别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