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绕着就进了正题,「所以,那些人想让巩云参选?」贺勤问道。
「是啊,真奇怪。」丽莎玩着头发,「怎么谁都想当大官?」
「也不奇怪,一群人玩在一起,就很喜欢选老大,选一个老大出来统理一切,自己只要攀着大腿捞好处就好了。自古都是这样,朝廷里也是一群官员会有自己喜欢的太子。」贺勤冲着茶,低眉顺眼。
姜賾悟眼神锁着他,心里五味杂陈,却更多是好的。那种幸福感不太踏实,昨晚他抱着贺勤,却一夜未眠。
照理说贺勤想起来了,昨夜他俩应该缠绵一宿,可他们谁也没提这件事。突然又抱在一起,总有些唐突。
虽然他们早已经这样同床共枕好几个月,但现在的贺勤反倒比失忆的他来得陌生。是因为久别重逢吗?还是因为,智商回来以后又是那个古灵精怪让他捉摸不透的贺勤呢?
姜賾悟不晓得。贺勤的记忆连同许多事情一起回归,触发他的物件太多,字条、华草、玻特港、范良、巩云……,一切都是一口气发生的,不难想像那在贺勤脑袋里掀起了巨浪,随后,他回来了。
如同不曾离开。
姜賾悟在心里祈求过千万次,也幻想过无数次的重逢,也许惊天动地也许激动不已,但现实上他们却很平淡,因为随着他记起,有太多事情必须跟着推进,可这平淡一瞬,却让人难以忘怀。
热泪都是真的,他们的爱还在。
可一下子想起的贺勤,倒让姜賾悟有些难以招架,似抱不紧,明明知道他一直在,就在自己身边,但仍是有一种好久不见的错觉,会想问他最近好吗?会想跟他寒暄几句这些年。
他一直有些抗拒贺勤记起得太快,一是担心他的身体,二是因为情难自处。
分别十年的人,该怎么重新相处?
他什么都忘了的时候,有很多话可以说,可以聊起过去,可以谈论许多贺勤不明白的感情,可现在他记起来了,他们又该说些什么?
难道要重拾十年前的爱语吗?
一切早不如从前了,姜賾悟也做好了再来一遍的准备,这次温柔一点,这次体贴一点,这次保护得严实一点。
可都还来不及有所作为,贺勤就记得了。
自顾自忘了,自顾自想起,我行我素一如既往。
怕他记起,还是最怕他危险。姜賾悟无法承受再一次失去,可聪明的贺勤不会像傻瓜一样紧紧黏着他,他会飞,到处飞,翩翩在花丛里奔忙,好比背着他,拉了这么多条线。
他一点也不责怪贺勤,但却怕极了这种被他保护的感觉。
他不需要保护。
而显然贺勤也觉得自己不需要。
他的确不能一直把贺勤当成初识时那个孩子,贺勤足够大也足够聪明,但他爱他,就自然不希望贺勤总是鋌而走险。
聪明人总爱大赌一场。可筹码是贺勤的话,姜賾悟便赌不起。
他的不自然贺勤一定也发现了,会难过的吧?
姜賾悟看向了身旁的贺勤,那傢伙跟丽莎他们还谈论着这十年间巩云都干嘛了。
真是失态,贺勤这么努力的想替他剷除巩云这个麻烦,为此还逼着自己想了起来,可他却满脑子儿女情长,只想着怎么恋爱,简直就是个无可救药的恋爱脑。
「九爷觉得呢?」
姜賾悟回过神,看向了问出这句话的丽莎。
他微微一笑,「太急。巩云那头我还是倾向让范良慢慢拉齐线头。那次狙击潘悦没死成,是范良跟苏惠全天衣无缝的搭配,看似失败的临时起意。我想他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想拉齐贺勤曾洒落的线头。潘悦身上缺了器官,不救会死,巩云最终仍是得委託黑市。而黑市能把这一切处理乾净的只有你。」
丽莎叹了口气,「巩云巴不得我死,会找上我吗?」
他们谁也没问过巩云当时为何要追杀丽莎,可每个人都是一本书,各有精彩,多问也没意义。
「萧兰茝还不是想杀了范良,现在仍是哥俩好。」贺勤插了一句,「这道上纷纷扰扰,来来往往。」
「而且只有你。说起黑市器官只能想到你们。」九爷又道,「范良从那时候就想到这一环了,很明显他想拉线。把你们跟我们,还有萧兰茝都紧紧的跟巩云串联在一起,等到一切妥当,巩云也没路跑了。」
「巩云只剩下潘悦,想尽办法他都会救的。一直以来他都很小心,血刃他人却不沾手,可一旦他购买非法器官,谁都知道潘悦是他的妹妹。他买了,又即将面临大选,范良自然就会抓着这点兴风作浪,范良一搞事,巩云哪怕是神仙也得浑身狼狈。他周围那些巴着他大腿的人肯定不可能帮得了他,那他会想到谁?」九爷问道。
「萧兰茝?」丽莎问。
九爷頜首,「他们曾经要好,哪怕现在萧兰茝在查帐,可人到穷途,病急乱投医,他还是会想到萧兰茝。不过要萧兰茝帮忙肯定要有条件。」
萧兰茝刻薄成性,根本不可能白帮忙。届时条件怎么谈也是关键。
贺勤思量着,「我们的目标是什么?不是只是弄垮巩云罢了。范良也好,你们也好,都是希望他死。但过程却很重要,现在的巩云我们杀不了,得一步一步,先让他坠跌,再好好替他挖坑填土。谁都不敢帮他的时候,我们才有空子。」
这期间华草就很重要。姜賾悟必须再一次贩卖华林草菸,仅存的一批,届时价格肯定会高过了天,姜賾悟必须东山再起,一边打击巩云,一边拉拢势力。
姜賾悟不做大,巩云便会想方设法杀了他。
丽莎他们走后,贺勤一直在想,巩云恨透了姜賾悟,恨到哪怕自己身处地狱也不可能忘了带上他。他肯定会有所行动,更何况,巩云眼线遍佈各地,贺勤记忆恢復这件事也许他很快就会知道了。
与其担心他发现,贺勤想倒不如让他知道。这个传话精的角色,范良不适合。巩云并不相信他,且范良跟媒体中间的掛勾还有跟警方的关係比较复杂。一有疏漏都会导致计画失败。思考被硬生生打断,姜賾悟抓住了他的手。他十分用力,指节泛白。
「……九……」贺勤怔怔看着他。
「不准。我知道你他妈在想什么。」姜賾悟道,「不准去找巩云。我不管你多么胸有成竹,都不准。」
贺勤语塞。这姜賾悟什么时候会读心的?「你先听听看我的想法……」
「贺勤,你觉得在我眼皮子底下,你能这样皮几次?」他问道,语调冷彻,冻得贺勤浑身发冷。
他抖了抖双唇,颤声道,「我不去了,所以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他握住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