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因犹豫了一下,问道:“倘若魔界使用远程攻击,造成大量的死伤,罗比安前辈能够倒转时间吗?”他明白杨阳的心情,爱人日夜忧心的就是同胞的安全。
月摇了摇头:“时间是宇宙两大根本法则之一,就连罗比安前辈,也只能做到时间暂停,无法改变过去,不能更改既成事实。逆转时间是神的领域,时空神贝里卡斯都不敢随意动用的禁术,大概只有席恩能够办到。”
“不要让席恩插手,他会勉强自己。”肖恩坚决反对,“他上次遭到贝里卡斯残魂的时间诅咒,很可能还没好。”
月也支持:“协调神提到,席恩受了重伤,他这次不参与地球的事,又隐居不出,可能进入了沉睡,还是不要打扰为妙。”
他看了一眼徒弟,劝慰道:
“不用担心,诺因,即使真的造成死伤,新死的灵魂复活在肖恩的权能范围内。”得到棕发青年的首肯,大法师沉吟,“姑且不说维烈会不会蠢到把大本营搬到前线,即使他真有那么蠢,还获得了未知的庞大能源,能够跨越两个宇宙移动那么大质量的物体,启用超远程兵器,也只有一次机会。空间射程是有限的,也能测量和定位,界外战争完全是我方的优势,不要忘记罗比安前辈请来那么多帮手,还有急着讨好席恩的无数高魔世界。我还巴不得魔族开着战舰过来,彻底铲除这个祸根。”肖恩和诺因点头,的确,阵痛只是暂时的,魔界真的出现,他们反而能取得根本的胜利。
相反,魔族一直窝在境外宇宙,时不时来骚扰两个世界,才是烦不胜烦的后遗症。
“另外,许多防护系、死灵系、德鲁伊和深渊法术能够免疫毒素和疫病,所以魔界的生物科技对艾斯嘉和地球不是威胁。如果魔族还和黑暗历、大陆历时期一样,用愚蠢的单兵、小队模式偷袭杀人,那这场战争实在很容易获胜。”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月调出一幅立体光幕,“这是维烈的父亲,基连·赛普路斯研发,用来改装回归故乡的飞船,以自己的异能为动力的装备。”
神经连结装置:装备在头部的量子接续终端装置,能够连线到飞船的局域网路,和脑细胞进行量子规模的能量交换和无线通讯,实时传送情报到脑部,实现感官操纵。
“不过这个装置后来不是只被维烈制作成头盔,被这帮蠢货用来打什么‘虚拟现实游戏’吗?”诺因不以为然,魔族真是一帮得天独厚的小鬼,躺在长辈的财产上醉生梦死也罢了,还狗屎运跑到艾斯嘉撒野,被一帮不称职的神明纵容庇护,那么长时间逍遥法外,好在众神已经被推翻,就剩这帮该死的外族了。
月的态度更加谨慎:“不要小看这项设备,魔界的技术含量很高。作为曾经一个高科技文明‘艾斯罗威亚’的遗产,还是有些底蕴在。在魔导历,也有类似的法器,称为星界模拟器,能够提升冥想效果,投影意识海。神代就更多了,真知图书馆就是一例,我们已经知道。维烈肯定想不到如何发挥,但是如果那两个魔界科学家把这项设备扩大化,将地球人卷进来,我们会投鼠忌器。”
“如果是用意念武器,我们也不是没办法对付。”肖恩心念电转,“月,你有幻界森林,罗比安前辈就来自魔导历,他的法师塔有星界模拟器。如果是始源之海那种级别的‘幻想’能力,我真不认为魔界拥有。嗯,不过我们可以求助妖精族,他们是意识界的生灵,水族能召唤幻想海,娜迦族有强劲的幻术,海妖有迷人的歌喉,我也会梦魇魔法和通灵术。”
月和诺因都点头,大黑暗时代,神子神女残害自己人,害得民不聊生,降魔战争才会打得那么辛苦凄惨。艾斯嘉如今丰富的异族,都可以重现光彩,侏儒的机械技术就不会亚于魔族,还有个体强大的龙族、巨人,精灵的神射结合圣树的加成和法师的助力,也会发挥奇效。
不过,芯片中有一段量子代码解析不出来,需要魔界中枢的密码库推敲。月直接复制光晶体格式,用云中塔中枢强行破解,打开来后,结果令人无力。
诺因抚摸光洁优美的下颌,吐槽道:“魔界最大的依仗,其实不是异能和武器,是资料里两个科学家。维烈的两件法器,其他魔族的防护道具,都是来自他们,维烈居然在自己的芯片里写了那么多对他们不满意的废话。”
月和肖恩都是一脸不屑。
这么大存量的光晶体芯片,居然有一小半是维烈的自怜自艾和阴暗揣摩别人,写坏话的心情日记,真是醉了。
他有种不要用师长给他的防护道具、维生装置、两样神器、解析好的咒文、方便异能使用的控制环,装满吃穿用度的空间包,自己争口气让人刮目相看啊!诺因心想。
这种娘炮怎么生出来的?他真的没有在精神上被阉割过吗?
月挥了挥手:“不过维烈再怨恨,也不敢教唆其他和他一样蠢的同伴对缅和零出手,更不敢自己动手。”诺因和肖恩都赞同他的意见。
如果连那两位科学家也出事,那么就是魔界的末日了。
第九百章 狂妄
扭曲的医疗柜在墙角倒塌,破碎的橱门凹陷下去,纷乱的纸张飞扬,落在一张青白瘦削的脸庞上,圆睁的眼睛被死亡覆盖。
最后一刻,瞳孔中的震惊和不可置信就此定格,直到被虚无吞噬。
断续嘶哑的笑声回荡在黑漆漆的实验室里,酒精灯跳动着诡异的温度。
“哈哈哈哈哈……是父亲害的,我原来和他一样聪明!”
尸体旁边踉跄站着一个白衣青年,脚步蹒跚地扶着桌台,七孔流血,眼角淌着浑浊的血泪,他却浑然不觉,只是前俯后仰地笑着,笑得全身发抖,笑得泪流不止,这是只有疯子才有的笑法,充满了癫狂和错乱。
这是什么样的感觉呢?像是一辈子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的犯人,见到了第一缕射下的阳光,又像是被关在井底的青蛙,终于跳出井口见到了广阔的天日。
是愚人开了窍,是婴儿重新发现了自己的手脚,他猛然意识到原来自己生来不凡,天资骄人,智商优越,同样可以铸就威望和成就,却明珠蒙尘饱受诟病和歧视,自以为是个缺陷品。
这被愚弄、谩骂、轻蔑和欺辱的漫长一生是一场生命的玩笑,是一个高智商的男人轻描淡写的安排,为了一群人所做的牺牲。
独断独行的决定,和他的出生一样。
摩耶的牺牲品,维护他人统治的工具。
维烈像是第一次喝酒的人,呛到连连咳嗽,泪流满面,又哭又笑,指着地上的尸体。
“我终于,终于不怕你了!”
过了很久很久,他回过神,仿佛如梦初醒,脸色煞白,怕得直哆嗦,不敢直视缅的尸体,幸好那张枯瘦的脸被一张张医疗记录覆盖,还有一张没盖好,露出一点眼白,维烈赶紧哆哆嗦嗦地盖严实了,生怕瞧见严师的眼神。
他刚刚还自觉成为了不起的天才,可以傲视群伦,这会儿又完全回到过去的心境,手脚颤抖,畏首畏尾。
活像眼前还是那个指着他的鼻子教训,把他数落得几欲自杀,无数次痛哭流涕却不敢有半句忤逆的师长。
他童年的噩梦。
不过,他终于抹杀了这个噩梦。
维烈曾经偷偷连接杨阳的魔核,找到了席恩的下落,还发现一个疑点。
杨阳是他的基因复制体,如果他真的如父亲的两个助手缅和零所说,是缺陷品,是基因突变的废渣,杨阳的智商应该和他一样,之前也是如此。可是那段时间,席恩也惊讶杨阳强大的记忆力和计算能力。
维烈越想越是不对,他很少想到杨阳,但是随着侵略地球的日子逼近,忐忑之下,他有很多空档可想。
他用艾尔拉斯的权限,从摩耶的中枢光脑找出机密文件,震惊地看到基连曾经在他三岁时对他动了大脑手术,为了避免他太过聪明,生出异心,取代艾尔拉斯的位置。在狂怒之下,维烈不顾危险等级,强行让人工智能索梅雅为他动手术,解开智商压制。
这会儿,维烈只觉脑神经突突地跳,头昏脑涨,扶着桌子好一会儿,瞥见盖在缅脸上的医疗记录纸都有自己的名字,更是恨之入骨,心里迟来的后怕和难受顿时烟消云散。
他俯下身,抓起那些纸,在苍白手心攥成一团,塞进了一旁的垃圾粉碎机,如果他不是这么慌慌张张,心神不宁,稍微翻看,就会发现这些医疗记录都是开药单,还有日常食补和营养师的建议,细致的一笔笔规划,夹杂着一本和工作日志不同的日记,里面有着叹息,有着担心,有着自责和懊悔。
维烈只顾拼命往粉碎机的凹槽塞纸张,铁青着脸咬牙切齿。
这些肯定都是他身为复制人的证据,可能还有他得了抑郁症的记录,缅长老都保留着,就等着哪天拿出来给所有人观看,证明他是个天生的废物,剥夺他的权利,把他变回一颗细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