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四,柔然一年一度的那达慕大会在北溪草场上召开。
察布尔罕的各个民族都开展了属于自己的大会,那些居住在京都的各个贺兰部的贵族也被贺兰霆召集起来,趁着盛会,当众宣布了薛稚的王女身份。
贺兰霆是贺兰部的首领,他既发话说是王女,自是无人敢有异议。
加之之后的那达慕大会上,她亦在乌缇的帮助下取得前三的好名次,一时之间,贺兰部的族人倒是对这位长在汉家的王女心生好感,又窃窃议论着,都说侄女肖姑姑,她同那位远嫁楚国的王女还真有几分相像呢!
俱是一样的乌发黑眸,赏心悦目。
大会一直从白天延续到了晚上,草原上点起篝火,赴会的族人无论高官贵族还是普通牧民,都围着篝火跳起了舞。
天空月儿弯弯,明月凄寒,照在人身上有如银纱一般,又很快被篝火的热烈燃成了水。
薛稚也被图雅拉着围着篝火跳了一会子舞。但她体力不济,晚宴上又用了些马奶酒,醉意很快袭上来,去了帐篷安睡——今夜既是佳节,是不会回城的,整整三天她都要在草原上露宿。
她睡得沉,图雅把她扶在床榻上后便出去打水了。才至门口迎面却遭了一击,一条黑影踩着月色进入了帐篷内。
作者有话说:
桓狗:我都要死了,你在和别的男人骑马!
江泊舟:陛下,您不是还有心力和臣吵架吗?
第76章
床榻上, 薛稚仍在沉睡,丝毫不曾察觉危险的靠近。
那人已经停在了榻前, 帐中烛火幽微, 看什么都朦朦胧胧的,穹顶漏下的月光打在少女玉软花柔的脸上,照得她脸上肌肤有若透明一般, 樱唇琼鼻,在月光下闪烁着莹莹的光辉。
床畔男人呼吸渐重, 伸手解着腰间裤带,嘴里发出兴奋的咕噜声。却是此时, 另一条人影悄无声息地掀了帐幕进来, 一记手刀狠狠砸在男人颈上。
男人一个趔趄,连声声音都没发出来, 就此栽在了地上。
月光自穹顶照下,映出贺兰霆喜怒难辨的脸, 他目光落在熟睡的少女身上, 她睡得并不安稳,秀气的柳眉紧紧颦着, 似乎梦见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忽地侧转过身, 露出半边曲线优美的肩颈,一条胳膊也就此滑出锦被, 冰肌玉骨,于薄纱下影影绰绰。
贺兰霆才平复下来的呼吸忽而稍稍紧促,目光锐利如矢,落在熟睡的少女身上。
他脸上神情终温和下来, 上前几步, 替她把那只手放回去, 旋即拖着男人出去。
次日,薛稚醒来时,帐中打斗的痕迹已被清理干净了。
服侍她的并非图雅,而是换了个陌生的侍女与半夜被城中叫来的芳枝。她有些疑惑:“图雅呢?”
新来的侍女回道:“她做错了事,被大人送去思过了。”
做错了事?
图雅自到她身边来一直待她很好,也没有做错什么事啊。
薛稚微微纳罕,起床洗漱,左思右想仍是放心不下,便决定去找表兄问一问。
等到了他的王帐,问及侍女,侍女却回:“回王女,大人一早就回城去了,奴不知道呢。”
薛稚越发困惑。
柔然王庭,停云宫。
贺兰霆在宫门处下马,一手按剑,一手提着个黑色的布包裹,快速步入宫门。
见他腰间挎剑,左右两边的侍卫都未阻拦——左贤王大人深受可汗和纥奚太后的倚重,也学汉人那般搞了个“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的待遇,能自由出入可汗寝殿,眼下这般根本算不了什么。
太后的寝殿里正响着靡靡之声,年轻的纥奚氏正倚在那效仿汉家打造的美人榻上,轻纱掩体,香肩呈露。几名年轻的男子嬉笑着凑在榻边。
太后玉手纤纤,正拿着银签挑了瓜果喂男宠。
忽听得殿外响起宫人们整齐划一的问安声,她脸色微变,还来不及屏退一众男子,贺兰霆便提着那黑色的布裹进来了,撞得珠帘有如雨丝飞溅,噼里啪啦一阵作响。
太后心头有如麋鹿乱撞,忙提着衣领坐起身来,尚不及问什么,但见他面色阴沉,径直将布裹向她身前一抛,一颗带血的头颅与男人软透的某处器官齐齐滚落在她怀里。
纥奚氏吓得尖叫,如芙蓉饱满的雪白面上因愤怒绽出深红:“放肆!”
屋中的侍女男宠已经抱头鼠窜,仿佛对这位摄政王的突然闯入熟视无睹。纥奚氏嫌恶地将那捧东西拂下去,有如疯妇般叫起来:
“贺兰霆!你想造反是吗?!”
头颅如西瓜似的,咕噜咕噜又滚到贺兰霆脚下。他以马靴挡住,将那死不瞑目的大汉头颅踩在脚下,面上却是带笑的:“臣还不曾当着您的面将他头颅割下来,一刀刀剁碎,算什么造反。”
“臣说过,她姓贺兰,碍不了太后什么,太后既要出此毒计,就别怪臣翻脸不认人。”
想起昨夜的那一幕幕贺兰霆还有些压不住的愤怒。柔然本就风俗奔放,这样的盛会守在外面的侍卫多半是会去同女子钻帐篷的,便是那人进了栀栀的帐篷,也不会惹人注意。若不是他赶到的及时,只怕……
他幼时保护不了姑母,眼睁睁看着她远嫁和亲,策马送了她几百里也换不回她。
如今,他已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难道还护不住她的女儿吗?
贺兰霆俊逸的面庞微微透出青气。
眼前的男人如同发狂前的雄狮,浑身散发着危险之气。纥奚氏理智重回颅中:“母后不过是为燕国公主感到不值而已,以为你得了这个汉女,又要喜新厌旧。”
“既然你说那是你的王妹,那好,母后命皇儿正式册封她,就算是昨夜之事的补偿,如何?”
贺兰部如今归附柔然,既寻回王女,按例,是要由柔然朝廷册封的。这一点,纥奚氏不说,贺兰霆也打算向小可汗讨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