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般紧紧相贴着,她甚至可以感受到,身后那具掩在衣衫下健硕的身体,和他腹部贲张的筋肉。
所幸贺兰霆并无冒犯她的想法,口中不断说着骑马的要领,纠正她的姿势,迎面吹来的风渐渐驱散了薛稚脸上的热意,她专心致志地学着,尽情享受着策马奔跑的快意,很快便将这点尴尬抛在了脑后。
二人在宽阔无垠的北溪草场上疾驰,一直从草场的这头行至了那头,金色的阳光照在二人飞扬的披风裙摆上,有如圣光披沐。马蹄飞驰,激起片片苜蓿。
不远处的高坡上,一位衣着华贵的妇人已在侍女的陪伴下看了许久。
“那是谁?”她以柔然话问身侧同样柔然装束的侍女。
侍女答:“回太后,那是左贤王大人和他新找回的堂妹,贺兰部的王女。”
原来此人便是柔然小可汗木骨闾的母亲,上一任可汗伏图可汗的继母,纥奚氏。此时出来散心。
她同这个女婿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男女情愫,朝政上也全心依赖于他,只是还没能将人吃到手,无论她怎么暗示他都装作不懂,对他是又爱又恨。
既是堂妹,竟能上他的那匹乌缇?还能同乘而骑?
纥奚氏保养得宜的脸上裂出了一丝冷笑,道;
“去,让左贤王带着他那堂妹来瞧瞧朕。”
原野上,见侍女策马而来,贺兰霆也减缓了马速,听来者阐明了来意。
“太后要见你。”他用汉话同薛稚说道,“走吧。”
他未有再上马,将驮着表妹的爱马拉着缰绳步行至了山坡上。薛稚有些紧张地看着面前衣着华贵的异族妇人,下马行礼。
纥奚氏懒洋洋地将她自头扫到脚,转首问贺兰霆:“倒真是个美人,她叫什么名字?”
她说的是柔然话,薛稚听不懂,下意识看向表兄。
贺兰霆面不改色:“她叫贺兰栀,是臣近来在边境上新找回的王妹,自小长在汉地,就只会说几句柔然话,让太后见笑了。”
“自己去练习骑马吧。”他又转首用汉话对薛稚道。
薛稚颔首,欲再度行礼离开,却被纥奚氏叫住。
“我看她倒喜欢得很,这是我的见面礼,让她日后得了空,常进宫来陪我说说话吧。”
说着,她命侍女呈上一条编织精美的额饰,示意薛稚戴上。
那条额饰十分精致,以红蓝二色丝线编织而成,坠着星星点点的宝石。薛稚再度征询地看向兄长,贺兰霆道:“既是太后给你的,便收下吧。”
薛稚依言戴上,行过礼后告退,独自骑马朝着来时的毡帐去。图雅今天和她请过假,说要回去给家里的马儿接生,她也想去看看,和图雅约定了练习完毕后一起去。
少女的红衣在风中舞动如烈火,策马远去,自由得有如草原上的精灵,一直到她离开很远,贺兰霆都未收回视线。
纥奚氏侧过脸,看着他似是出神的双目,道:“她是汉女吧?”
“听说汉人女子白皙娇柔,瞧上去弱不禁风的,却最能吸食男人精魄。勃极烈便是死在了他那个汉人女奴身上,左贤王,可要当心啊。”
贺兰霆这才收回视线,语气淡漠:
“她姓贺兰,太后在担心什么?”
贺兰与柔然虽同属游牧民族,盛行收继婚,子娶母,弟娶嫂,不容于中原礼教,却同样也有同姓不婚的习俗,以免生出不健康的孩儿。
“果真姓贺兰么?”纥奚氏笑着反问,“这样弱不禁风,哪里有草原儿女的样子,届时左贤王大人要如何服众?”
“臣说是就是。”贺兰霆淡淡颔首,“下月那达慕大会,臣自会将她介绍给贺兰部的所有人。她就是我们贺兰族的王女,这一点,毋庸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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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霆耐着性子同纥奚氏周旋了一个多时辰,直至天色将黑,才去往图雅家,接回薛稚。
他到时薛稚正在同图雅赶羊,骑着他那匹乌缇,双手扬着赶羊的鞭子双腿催马小走,口中哼着新和图雅学的歌曲,脸上笑容明媚,很是快乐的样子。
一只只洁白的羊羔跟随在她们身侧,薛稚学了一声,身侧的羊群也跟着叫起来,惹得她和图雅二人皆扑哧笑出了声。
眉眼弯弯,夕光流转,照得女郎额上的宝石额饰闪闪发亮,却都不如她脸上的笑颜明媚。
贺兰霆看了一会儿,眼中不觉透出些温软的微笑。那厢,薛稚却已瞧见了他,脸上微微一红,霎时收敛了笑意。
自十二岁后她便不会这般开怀大笑了,这是失礼,在建康是没有女郎会这般笑的,她们总是轻轻淡淡的,连牙齿也不会露一颗。方才她一时忍俊不禁,竟被兄长看了去。
贺兰霆并未在意,待她走近后,含笑问:“今日玩得开心吗?”
她莞尔应道:“挺开心的,图雅的阿爸阿妈都对我很好。”
她和图雅一起帮着她阿妈给马儿接生,喂羊,煮鲜牛奶、熬制奶茶,还在她家用了顿饭。
草原上的一切事情于她而言都是新奇的,不知不觉一下午就过去了。她长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知道羊居然是会吃盐的。
贺兰霆点点头:“开心就好,现在就回去吧。”
瞥一眼她额上坠着的纥奚氏方才送的额饰,脸色微微一凝,上前两步,伸过双手替她取下。
男子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淡淡的青草香。薛稚脸上莫名又烫起来,他却已取下、退后了两步:“这条就先给我,下回给你一条更好看的。”
薛稚没有多言。
她能察觉得到,表兄与那位太后似乎关系不睦,那太后对自己,也有种莫名的敌意。
不过为什么呢,她还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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