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淮沉吟着没有开口。
云澄微缓心绪,又道:“或许在谢公看来,这只能说明我是个冷情之人,并不能保证什么。我承认,我的确是个冷情之人,过往二十几年,我体会到的温暖不过童年那寥寥几分,我难过时没有人为我出头,也没有人向我伸出援手,所以我想我又凭什么要白白去帮别人呢?只因为他们哭了就有用,还是一个个拿着无能当令箭以弱凌强?”
“与其说我厌恶去怜惜他们,倒不如说我不喜欢。”他口中说着这样的话,神情和语气却平静到了极致,“我不喜欢那些人太过好运,所以在我这里,从来只有利弊衡量过后的惠泽济世和利益交换。”
谢淮不由道:“那,你帮我们……”
“我这个人记冷,所以也记情。”云澄知道他在忐忑什么,坦然道,“诚如先前所言,我很少受人帮助,所以帮过我的人我都会记得,感谢,也愿意回报,因我觉得这是人家帮了我应该得到的。”
说到底,也不过是他许的另一种利益交换罢了。
“令千金与我相识之初曾帮过我,故而我帮谢家,乃是应当为之。”云澄道,“后来我心里有了她,为你们做的一切便是我心之所愿,无需任何回报。”
谢淮感叹道:“像云相这般恩果极其分明之人,老夫还真是平生仅见。”
云澄淡淡一笑:“大约是因我原本是个连至亲之恩也没怎么尝过的人吧。”
谢淮闻言一愣:“你父母……”
“谢公先前说到我这副身体,”云澄道,“外面的人大约皆知我是因小时候落过水才染上的心脉寒症,但我当时落水,其实是被我堂兄推的。我阿父难得盛怒了一次,找了我大伯父家说理,后来在我祖父母的调和下家里人又拿着我在云家族学读书的事说服了他,然而此后我缠绵病榻几年,其实并没能去学堂听得了什么课,我服的药又有好几种温补的名贵药材,我大伯母那时掌家,做主给我换了寻常之物,不过就是吊着罢了。”
他说到这儿,牵了一牵唇角:“后来我阿父竟跑去了祖父母那里撞柱,说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让云家以后可以省了他那口饭,都拿来给我买药。”
谢淮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我曾经因为这副身体,所以早早就很明白人生苦短的道理,不想浪费一点点时间去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云澄淡淡道,“或许谢公觉得我是不自量力,但我不过是不愿辜负心之所向,玄明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长命百岁,但却可以向谢公承诺,我一定会用尽全力活得更久一些,别家夫人有的,我的妻子都会有。”
谢淮沉默了良久。
“你喜欢我家芳儿什么呢?”他问。
云澄一时没有回答,似乎也沉入了悠悠回忆中,少顷,缓缓一笑道:“她于我而言,是人生中破云而来的灿烂辉芒。”
“她说我心有大海,要到我这里来与我一同守着这片海。”他说着话,含笑的目光渐渐越发温柔,“但她其实不知,是我看见了她心里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