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雪从枯枝中坠落,碎雪溅落到一双布鞋上,给原本素黑的布面染上星点洁白。
祁子臻低头看着落下的积雪,隐约间似乎还能看见被雪白吞没了二十日的那摊鲜红。
那是他重生回来,也是穿书进来的那个除夕夜。
因为喝了祁子善送来的、下了毒的参汤,原身在除夕夜回房的路上吐血身亡,他就正好在原身彻底消亡前进入了这副身体。
或许是由于那时两个灵魂之间短暂的共处,祁子臻对于原身的幼年回忆总有几分共情之感。
最近重生得多,脑海中还多出不少原身幼年的记忆。
他凝视着地下那堆消融又落下的积雪,须臾后转身离开。
在除夕夜他重新醒来之后,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哭着道歉说不知汤里有毒的祁子善,还口口声声说什么他有错在先,不论自己怎么惩罚他都可以。
前世他听得心软,最后只当他那好弟弟确实无意,最终不了了之,反倒将自己推向更深的深渊。
“咔嚓,咔嚓。”
细微清脆的踩雪声一下接着一下,在积雪覆盖的小路中留下一串缓慢的印记。
不知为何,从遇见太子起,他心底就多出几分别样的烦闷,还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前世祁子善的所作所为。
他不知自己在烦躁些什么,只是一想到太子那份过分温和的模样,就会联想到他最讨厌的春天。
冰雪消融万物复苏,生机勃勃的一切好似无穷无尽的希望,轻柔地浸润着万物,唯独他被排斥在外,被推着走进更深的绝望。
不管是在原来的现世,还是在穿书后的前世,他所有的不幸都是从春天开始破土、生长,最后如荆棘般缠绕在他的身上。
越是挣扎就越是鲜血淋漓。
祁子臻轻吐一口冷气,加快步伐回到自己的房间。
由于出门前他将火盆拿了出去,简陋的房间内没有丝毫暖意,冷风顺着未关的窗户钻进房间的每个角落。
这正合祁子臻之意。
他回到房间后不顾寒意森然,解下披风随手挂在书案一侧的素衣架上,转身打开琴盒,轻抚放置于书案之上的石琴。
石质的冰凉如冷霜凝结在祁子臻指尖,也抚慰着他起伏不定的心绪。
“叮。”
缠着绷带的指尖落在琴键上,跳跃着敲击出第一个音符,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无数的音符练成一串冷冽琴音,悠然浸入寒风之中,裹挟着所有烦乱思绪,如纷扬飞絮般散落、消融。
祁子臻借着琴音一点点平复心情,直至指尖绷带再次被鲜红浸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