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琅快被黑暗压到喘不过气来的时候,是裴清术推开门进来。
走廊里,黯淡烛光被气流带动轻晃。
屋子里的可见度稍微强了一些。
感受到没开空调的阴冷,裴清术脱了外套过来,给她穿好之后,才在她身前蹲下。
他好像很喜欢这种向上仰视她的感觉。
不论是平日里交谈,抑或是做/爱。
他都爱将她放在一个需要自己去仰望的位置。
因为知道林琅介意什么,弱者的自尊心在别人看来确实可笑。
可他却从来不主动去问,也不需要她明说。
而是用行动来告诉她。
你看,现在是我在仰望你。
明明他就近在咫尺,这张温柔的脸,自己抬手就能碰到。
可林琅总有种不真切的感觉。
如同看着海市蜃楼,轻轻一挥,便都成了云烟。
裴清术,不过是她病入膏肓之后,做的一场荒诞大梦。
但是那又怎样呢。
至少在当下,他是真实存在的。
她想抱就能抱住。
林琅问他:“我好像听到徐初阳的声音了,他说什么了,他是不是为难你了?”
他握着她的手起身,在她身旁坐下,柔软的床面微微陷下去一点,无奈道:“我在你眼里这么无能吗,谁都能为难我。”
“那他说什么了?”
裴清术笑了笑:“他祝我们百年好合。”
林琅不信:“骗人。”
小姑娘看着不问世事,但又不好骗。
尤其是在关于徐初阳的事情上,他们对彼此的了解,是旁人插入不进去的。
想到刚才裴蔺开口之后,徐初阳下意识的反驳,他说林琅怕黑。
他们那么熟悉,曾经也有过无比亲昵的日子。
裴清术并不是介意,他只是有点嫉妒。
想到林琅对他的依赖,曾经优先给过另一个人,那种嫉妒就在他心底扎了根,然后日渐壮大。
他觉得自己该死,从小禅读的佛经在此刻都被抛到脑后。
戒骄戒躁戒妒戒淫邪戒妄语。
戒什么呢。
他全破了。
裴清术抬手揉抚她的脸颊,往日清浅的眼底此刻糅杂深邃,分不清是情还是欲。
他低下头与她耳鬓厮磨,声音柔得不像话。
他说:“那你想和我百年好合吗?”
林琅是在此刻突然生起一种近乎吊诡的情绪来。
如果是他,如果是裴清术的话。
哪怕是死在他手上,她也绝无怨言的。
“想的,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死了也要和你埋在一起。”
她是这么回答他的。
他喉间发出低笑来:“按照我家的习俗,夫妻死后会合棺,我就当你刚才是在向我求婚了。”
她突然不恨徐初阳了。
人在幸福的时候,果然是会宽容到原谅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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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游戏的最后结果,是裴蔺他们组胜出。
保险丝已经接好了,别墅重新恢复光亮。
客厅里,裴蔺兴奋不已,说他居然同时赢了他哥和初阳哥。
这两人从小就是跳级天才,人人称赞的天之骄子,他居然一下赢了两个。
江栩见他这么兴奋,在一旁友好的提醒他,死之前记得提醒后代,把今天这事儿写进墓志铭里。
裴蔺扬着下巴,模样挺臭屁:“那是自然,还用你提醒。”
江栩单手搭在沙发靠背上,另一只手去倒酒。
眼神在林琅身上短暂停留,端起酒杯的同时,唇角挑起一道意味深长的笑。
徐初阳当天晚上就走了,没有通知任何人。
今天到场的人当中,没有几个是冲着寿星来的。
徐初阳和裴清术才是重点。
抛却财阀身份,都是有着七情六欲的普通人。
暗恋高发的青春期,很容易对优秀到自带光环的哥哥暗生情愫。
徐初阳是一个,裴清术也是一个。
圈子里那些小妹妹们自小便仰望追逐着他们的背影长大,懵懂心意才刚现雏形,在某场酒会上惊鸿一瞥,然后将自己大半辈子都给搭了进去。
冲着徐初阳来的小妹妹环顾一圈都没看到心上人的影子,琢磨着怎么开口才不那么明显。
毕竟这个年纪,都怕羞,生怕心思被人窥见。
话说得拐弯抹角:“怎么好像少了一个人。”
一眼就能看出少的是谁。
用裴蔺的话说就是,客厅里的光环直接少了一半。
一半是他哥,另一半自然就是徐初阳了。
他拿出手机给他打电话,从接通到被挂断不过几秒钟的时间。
裴蔺叹了口气:“说是有点事先走了。”
生日蛋糕都没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