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隅。你我相熟十五载,我视你为知己,时至今日从没变过。”
仇红心中,林无隅总归与自己是不同的。
他在这世间有来处,自然也要有一处归地供他栖息。
若与她同落这孑然一身的苦果,作为朋友,她怎么忍心。
于是真心实意有这般圆满的念想:“作为朋友,我真心希望你与夫人琴瑟和鸣,但求与之相携,好好地过完这一生。”
两人并肩行走在积雪的宫道之上,林无隅安安静静地听着仇红说话,这场景很熟悉,他们二人从前也会这般悠闲地漫步,或许是在宫中,或许是在京外,又或许是在这尘世之间的某处。
天慢慢地落雪了。
仇红仰起头,大片大片的雪便在她身上投下冷冷清清的阴影,林无隅一怔,望着她乌发间的白雪,道:
“从前,我固执己见,总觉得,那个应该要携手一生的人,是你。”
他的声线很柔,很轻。
“皇帝命我改撰《婚律疏议》的时候,我需坦言,面对着旧律,我真是一点想不出,有什么可作修改,可供革新的地方。直到...当我开始想着,未来要如何迎娶你过门,笔下才终于有了思绪,我才终于能写出些东西,足够搬进律法的齿面。”
“阿红,我活到如今,没有什么后悔过的事。”
“所以明知这辈子无法与你承结百岁之好,对于情之一事,林无隅此生,便不奢望,也不强求了。”
“我心悦你,便不愿作另娶。这话我从前忍着没能在你面前说,一怕伤及你我友谊情分,二是我还想给自己留些余地。迎娶知微,从前于我而言,是不得已的。但如今想来...比起我,她才是更为不得已的那个。女子如浮萍,世事如洪流,她嫁于我,一生便就此交付,若我仍不肯放下执念,将她顾全,那这世上令她流离,令她蹉跎的洪流,就都来源于我了。”
大雪悄无声息。
“所以。”林无隅望向仇红的眼睛,“阿红,我向前看了。”
仇红一怔。
“但诚然,我还有私心。”
天光被磅礴的大雪遮去了大半,林无隅的眼睛却明亮如昔,“更希望,你也能拥有这尘世间的幸福。”
他温和的声音,若绒羽抚心,关照到了仇红一缕心魄,令她的心绪潮退波平,宁和慰藉。
“关于...他,你还是没有放下,是吗?”
对于宋池砚的情,仇红瞒得一向好。
如果不是七年前含元殿外,她当着他的面引刀向颈,将这段不见天日的情彻底剖开来,林无隅到现在,恐怕也无法窥知一二。
他甚至无法有一个合理的理由去问,这段情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为什么会是他?
毕竟,无论再怎么轰烈,仇红再怎么爱过他,这个人已经死在了无法回头的过去。
但林无隅深知,仇红沉湎旧情不是一天两天,对于她的消沉,他看在眼里,也为她伤怀。
可仇红还是那般闭口不言。
林无隅无法逼她回答,只能在风雪中沉默地拥了拥她的肩膀,只道:“无论如何,照顾好自己。”
落下这句话,他便与仇红话别。
仇红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还不及去理心头的思绪,后头一道人影便凑了上来。
此人比仇红还要睡眼朦胧,走得近了,正对着她的脸面打了个哈欠,“别问了,多亏你那位燕国狼王,给我们大理寺的人找了些事做,出了好几趟外差,一直忙到如今,许久没有好好休息过。”
仇红没转过来弯,“什么?”
傅晚晴言简意赅,“之前说的毒物私贩。那个燕国的小狼王,真地交了一条贩线出来,为了保你。”
“这么多年来,燕人居心歹毒,常在西南边境偷渡药石,以致毒物泛滥,赌坊、妓院,瘾君子成灾,为了那么一粒芝麻大小的毒物抛妻弃子,抢家劫舍的大有人在。黑市里,燕人的药石更是被炒上了天价。朝廷从前因为战乱,无暇所顾,后来燕人受降,主动与后梁开通了药贩通道,朝廷碍于面子,更不好斩草除根。”
傅晚晴挺了挺肩背:“还真得多亏你啊,才让我们有机会,头一回这么有底气地查抄燕人的窝藏之地,将他们关进大牢。”
仇红听得出来,这是傅晚晴有意在恶心自己,但她只当耳旁刮风,并不搭话。
傅晚晴见她稳如木桩,不免觉得无趣,眼珠子转了转,望向方才林无隅离去的方向,忽道:“不过,有件事,我不得不提醒你。”
“何事?”
傅晚晴并不卖关子,而是一反常态地严肃起来,看向仇红,“西南有两家酒肆假借通商之名,实则暗通款曲,买通渠道私贩毒物。这两家酒肆都是个人的私产,我们顺藤摸瓜查出来,发现这两家酒肆...”
“都在林无隅的名下。”
前排提醒:①所有男主除了宋允之身不洁外,其余男主都身洁+心洁。
②林无隅这个人比宋允之还要疯批绿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