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骞又睡回了沙发。
时眠还是像往常一样出去,两人的交流逐渐变少,没了以往亲密的氛围,言谈都像陌生人,这个家越来越束缚彼此了。
然而,两人都没有搬出去的想法。
她确实在和那个男人约会,有几次时骞都撞见男人送她回来。
但时眠应该没有说起时骞的身份,因为三人照面的时候,都没有说起过话。
直至半年后,男人在送时眠回来后,才诚惶诚恐地叫了一声叔叔。
时骞不得不站定,僵着身子面对这一状况,时眠落在男人身后一步的位置,微低着头。
“叔叔,前几次见你都没来得及打招呼。我叫宋未,是时眠同事。”宋未是一个热情坦诚的人,看得出他很喜欢时眠,说几句话都要看上她一眼。
时骞难以忍受这个氛围,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敷衍嗯了一句就往楼上走。
身后传来两人的交谈声,“你爸爸好像不太喜欢我。”
“没有,他只是不爱说话。”时眠的声音很轻。
“你之前没告诉我他是你爸爸,我见着他面都没打招呼,这次也没买礼品,他一定是生气了。”
后面时眠回了什么,时骞已经听不清了,他木着身子登上了楼梯。
时眠送宋未离开后,在楼下呆了一会儿才进家门。
时骞端坐在沙发上,他把家里的灯都打开了,听到开门声,转头看她,“你和他到哪一步了?”
时眠边挂包边低声说,“他前几天向我求婚,我答应了。”
预料之中,不然以她的性子也不会突然向人介绍自己。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好像昨天她才说过要和别人交往的话,今天却已经要准备结婚了。
“我要是不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时骞直直看着她。
时眠从厨房倒了杯水,默默在沙发一侧坐下,她显然有拖延的打算。
“会不会太急了,”时眠沉默的姿态轻易挑起了他的情绪,“你了解他的人品吗呢?了解他的家庭吗?”
“那你今天见了他,你觉得他怎么样?”时眠不为所动,反过来质问时骞。
“我说不出来。”他没办法违心地评论那个男人的人品。
“再拖下去,对我们两个都不好。”时眠语调冷静。
“我希望你找一个喜欢的人,而不是为了摆脱我才随便找一个男人应付。”时骞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平复住情绪。
“可我是真的喜欢他,他也是真的让我很快乐。”
时骞怔了一下,无话可说。
“你一直都没有问过我大学的生活。”时眠攥紧了手心,一提到大学,她仍然会有些紧张。
时骞好奇过,又怕戳到她的伤处,总也不敢问。
“现在回想起来,大学四年大部分时光还挺快乐的,虽然朋友都是我讨好来的。”她继续慢慢说着,“我大四实习那半年,认识了一个人,大我十几岁,他很像你,很会照顾人,和他在一起我很安心。但实际上,他有家室,一直瞒着我而已。后来这件事暴出来,就被同学发表在学校论坛上,因为之前交了太多男朋友,我在学院名声一直不太好,被同学网暴了很长时间。”
“也就是你后来看到我的样子。”
“我不想指责你什么,但是时骞,扪心自问,你能说这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时骞愕然,他猜到时眠当时应该是受了情伤,但没想到事情的真相会是这么惨烈的模样。
时骞手足无措地看着她,嘴唇颤抖着,说不出一句话。
“我不是要责怪你,我只是想说出我这么做的理由,而且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也陪我熬过了那段时间,我也很感谢你。”她一直没说这件事,是因为时眠不愿意时骞背上这么重的心理负担。
这次选择说出来,也是不得已,她讨厌时骞自以为是地指引,他嘴上说着尊重,实际上却无意识用长辈的年龄经历来压制她。
“我已经在努力对自己负责了,既然我能同意求婚,那肯定是考察过他的家境和人品的。所以,我希望你能真的尊重我。”时眠说着,眼泪不自觉流出来,她抬手抹掉,不肯让他再看见自己哭。
丢进油锅也不外乎如此,时骞心如死灰,他实在没有资格再去质疑她的决定。
两个月后,宋未商量着两家父母见一面,好决定婚事。
时眠回来对时骞说,“你要是不想见,我随便找个理由推了。”
时骞苦笑摇头,“哪有嫁女儿爸爸不去撑场面的。”
晚饭订在当地一家有名的饭店,宋未父母是知识分子,知书达礼又家境优渥,关键还很尊重小一辈的想法。
时眠说她认真考察过,这是真的。时骞放下心来,整场饭吃下来,他似在梦中。
饭店见过一面后,两人的婚事自然而然提上了日程,这种不真实感,让时眠恐慌,她犹豫了一阵儿,和宋未说先推后半年。
宋未体谅她的心情,同意了。但他预备辞职回老家发展,提议时眠跟着他一起去。
宋未老家在一线城市,无论是发展前景还是教育资源,都很值得考虑。
她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提议。
回家通知时骞时,他正抽着一根烟,烟都燃尽了才反应过来时眠说了什么,时骞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问,“打算什么时候走?”
“快了,正在写辞呈。”
“好,到时候送你。”时骞踩灭了烟头,声音平静。
时眠抿唇看了他一眼,拒绝的话终是没有说出口。
辞职之后,时眠在家呆着收拾行李,不穿的衣服在二手网站上卖了,实在卖不出的丢到了小区的废衣回收箱。
时骞这几天上班忙,回来得很晚,早上又去得很早,她没打算让他送。
“嗯,我还有一点没收拾完,你在楼下等我就好了。”挂了宋未的电话后,时眠推着行李箱站在门口,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客厅。
吵过闹过,也温馨过,真的要走,原来会有这么多舍不得。
时眠叹了一口气,低头穿鞋。
时骞却在这个时候推门而入。
他胸膛极速起伏,显然很着急地跑回来了,看到了时眠脚边的行李箱后,脸色差得可怖,“又一句话不说就走吗?”
时眠愣住,不敢直视他的眼睛,顾左右而言他,“你怎么回来了?”他今天明明说了晚上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