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花二叔是什么关系?”她问。
“他是我师父。”花令秋坦承道。
……果然。简简单单五个字,却几乎涵盖了他在花家这二十几年成长的所有真相,到了此时此刻,宁婉清已不觉得惊讶。
她默默深吸了一口气,正色看着他,说道:“今天花世伯和花家几位族老也来过了。”
这个消息花令秋进门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他原本并不太当回事,但现在看宁婉清的样子,却像是别有含义,他略有些奇怪的感觉,问道:“他们来说什么了?”
宁婉清毫不隐瞒地说道:“花世伯想让我们去府衙修改文书,除了你的入赘之身。”
花令秋愣了一下,忽而轻笑出声,末了,摇了摇头,对她说:“你跟岳父说不必理会他们。”
她一直仔细看着他的神色,发现他说这句话时态度自然透着不屑,应是的确不太看得上花家这番动作,也并不在意除赘的事。
宁婉清却没有接他的话,而是反问道:“花二叔找你,可也是为了这件事?他想你回花家接任少主之位,是不是?”
花令秋并不意外她的敏锐,所以也不打算回避,坦然地道:“他是有这个意思,不过我拒绝了。”
意料之中的答案,可宁婉清却并没有因此觉得轻松,她心里有些乱,便也没有多说,只是随意点了点头,岔开了话题:“我去换衣服。”
她走了几步,又停下,忽而回头唤了他一声:“令秋。”待他回过头来,她便问道,“倘若你没有与我成亲,还会拒绝花二叔么?”
这问题来得猝不及防,花令秋愣了愣,笑道:“哪有那么多如果。”
他回得随意,似乎并不太当回事,但宁婉清却觉得他没有正面答复这个假设,而她在那一瞬间也清晰地看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犹豫。
也就是说,倘若他不曾与她成婚,那么面对这个机会,不论是出于何种原因,他多半不会拒绝。
宁婉清突然觉得自己一直以来都忽略了花令秋的感受,宁承琎让她想想当年穿上一身男装力争这继承人之位时的心情,她现在想起来了,奋起反抗的不甘,不肯弱于人的要强,她一步步走到这个位置,坐稳这个位置,她又想起当年其实自己也曾想象过倘若是花令秋坐在花家少主的位置上会是样子……
他曾和她一样处于困境,也曾和她一样付出努力,但与她不同的是,他所有的努力和能力都只能隐藏在见不得光的角落里,不能像她一样肆意张扬,甚至因此在外人眼中做了二十年的纨绔。而如今他也只能在她身边辅佐她,可这种才能却也通通因为他赘婿的身份而削弱了光芒,就连宁家自己人都多有轻慢,恐怕还比不上对待一个门客谋士的敬重。
他这样优秀的一个人,却在旁人看来不过是宁家的赘婿,是活在她宁婉清光环下的男人,他当然不介意,她相信他不会介意,可是她又如何能忍心见到那些世俗之辈在身后对他说长道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