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闹一场金屏宴,这有什么难的,只是送一个讨她喜欢的小玩意他难道未曾送过吗?
他送过成百上千,真正送至她手的都借了旁人名头,或是她下山游历时路边卖茶的老翁,或是她外出踏青时叫卖杏花的小郎,都顶了各种全然凑巧的名头,被小心翼翼奉至她面前。
而更多的,他永远送不出去的,全都沉在了长留山下的青萝江,江水长长,曾温柔流过她指尖,总归是比他要离她近些。
只是她不记得而已。
作者有话说:
顿悟红炉一点雪句: 《禅斋》张方平
第33章 欲去依依
气氛又奇怪下来。
相凝霜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今日这一遭本来是想甩掉烫手山芋,顺带卖洛长鹤一个虚假人情,却没想到这人完全不接招, 就只问些莫名其妙不知所云的问题。
难不成他看穿了她的打算?又懒得开口点破,所以便绕来绕去让她自己领悟?
相凝霜越想越是这么回事,也不好再纠缠这个问题了, 便将持白镜又往前推了推,草草说了句场面话总结道:旁的都不重要,总之能找回来便是好的。
洛长鹤静了片刻。
再次开口时,他似乎也恢复了平时清冷又温和的态度, 轻轻一颔首, 很有分寸的说道:此事要多谢施主。
方才那个神色冷淡、甚至有些又急又气, 问她那人好在哪里的洛长鹤, 似乎只是个错觉。
怎么又开始称呼她施主了
怪不得是龛中雀, 心思云遮雾绕的一点都看不透,相凝霜这么想着,又客气了一句:您多礼了, 本来是觉得我在寺中露面恐怕多有不便, 想托旁人将东西送过来的。但后来又想着, 持白镜事关重大, 还是我亲自送来的好。
洛长鹤闻言也点头,却是从另一个方面肯定了她的行为:持白镜乃施主费心寻回的,自然也该让世人知晓施主善行。
他是不愿听世人愚昧, 不明就里便中伤于她。
相凝霜却听得惊奇。
平心而论,洛长鹤在她面前的大多数时候与对旁人完全不同, 是极温和极好说话的, 她虽然对这点没有明确认识, 但讲起话来十分放松,此刻便也开口道:我本来以为,上座会是那种禀信行了好事也不应声张的人。
洛长鹤轻轻一笑。
他笑起来是很好看的,这一笑尤其如此,像在风中被吹落细雪的摩柯曼殊花,带一点欢喜的寂寥:本来的确如此。
但后来我发现,我心有不甘。
佛说无我无相,无欲无求。他从来只被教导过要忍耐、要压抑、要断绝,爱欲是他心中孽障,合该他自己痛,总之是不能打扰她的。
但他痛着痛着,又犯了嗔戒。
卖杏花的小郎能被她回眼注视,空有一身皮囊的妖邪能得她一个宛宛的笑,就连一片云都能让她沉静描摹半晌,却只有他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