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有曳动的烛火上下跳窜,忽明忽暗的微弱光影映亮榻上人近乎苍白的脸。
姣好的面容如今微微皱着,额上亦是冷汗不断,像是在隐忍极大的痛苦。
公主
香兰轻声唤她,却不见她转醒,正当心中焦急欲唤太医之时,忽然见她睁开双眸。
公主终于醒了,可给奴婢吓坏了!香兰一阵惊喜,忙用帕子为她拭汗。
却见江念晚一双点星眸子如今空洞无比,只怔怔地瞧着屋顶。
神识仿佛还游离在那漫天大火里,四肢百骸还在炽烫地灼烧着,每一寸的呼吸好像都带着比夜还浓的黑烟。
那么疼,那么烫。
那么呛。
香兰微皱眉,心疼瞧她,道:公主昏沉了两日了,一直在做噩梦似的。怎么这副模样,到底是梦见什么人了?
江念晚眉眼垂下。
昏沉了两日才清醒,才知道自己又活了一遭。前世那些断续的记忆,也终于连成了线。
她梦见什么人?
是她执意要嫁的良人,也是在大婚之夜谋逆造反,又亲手放火要杀死她的人。
她沉滞良久,薄唇才缓慢地一张一合,木然吐出两个字。
她声音沙哑得厉害,可香兰依然听清了,正是那位追求公主许久的萧知事的名讳,萧润。
香兰一怔,反应过来后忙道:公主私下里这样唤也就算了,若让旁人听见定要道公主不知礼数,公主既然决定要嫁萧知事
谁说我要嫁他?江念晚骤然转过头,眼眸迸出冷意。
香兰神色顿了顿,有些讶异,半晌轻声哄道:公主可是被梦魇吓着了?前日里您不就说要去求陛下赐婚吗,您和陛下闹了这些时日,陛下也准了公主明日去昭和殿
她边说边点了两盏灯亮,递与江念晚半盏温茶。
借着这幽幽火光,江念晚瞧清了大殿之中的狼藉一片。
都是她这些时日的杰作,她本就是江朝最不受宠的公主,没有什么是她豁不出去的。为了嫁萧润,她险些与全世为敌。
公主,您最喜欢这个软枕,抱着睡也心安些。香兰心疼她,如今早已不再相劝,将那软枕递与她。
这世间男子少有碰女红的,偏偏这个萧知事格外有心,知晓公主夜里睡得不安稳,特意去学了手艺,将安眠的药草织进棉花做的软枕中。绣工虽不如宫中精致,这份心意却是难得可贵。公主在宫中是怎样长大的她看在眼里,就连那些亲生血脉的人也从未这般用心地做过这些事情。也难怪公主会执意想嫁给萧知事。
香兰轻轻叹了一口气。
萧知事虽然身份差些,却当真是个有心的,也未必不是一个好选择。
江念晚没有接,侧眸看向大殿中唯一整洁的一处。
她起身走到那小几旁,看上面堆满了东西。
有珊瑚手串,有诗词卷书,有各式各样的发簪,还有漂亮的纱衣。
都是萧润送的。
她目光移到一个不算精致的点心盒子上,想起这是她在花宴上偶然同宫人抱怨,宫中什么糕点都有,唯独没有油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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