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绪桓记得,在姑苏山中的那个夜晚,月下山林,细雨飘飞,朦胧之中有个倩影入梦,是他从不敢奢望亵渎的女郎。
那朵散发着幽香的兰花在他掌中轻颤,黑夜之中,视线辨不清光影,却让其他感官格外敏锐。
那一息袅袅的馨香,终于解答了他的疑惑,牵引着他,明白了原来山谷最深处,兰香最浓。
酥山雪峦,玉萼红梅,仿佛在品尝一盏蜜酥酪。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呜咽的风声渐渐停了下来,最后一阵大雨哗哗作响,芭蕉倾颓,春莺声声婉转。
朦胧的月色重新从云层里显露出来,清辉玉轮,格外明亮。
崔茵失神片刻,视线重新清亮起来,眨了眨眼睛,发现月色透过窗牖,从半片没有落下的帐幔里照了进来。
雨水带走了初夏的一点闷热,她身上被盖上了一条柔软的薄被,转头,见他背对着自己,看不清在做什么。
她咬了咬唇,心底暂时抛却了烦心事,轻轻凑过去,从身后抱住他。
他微微一僵,想松开她的手,身后的人却愈发抱的紧了些。
他无奈地笑笑,温声道,身上出了汗,脏,快松开
崔茵闭着眼睛,有些撒娇的晃了晃手臂,不松开,郎君,你再抱抱我。
她总觉得一松手,就会失去他。
一声郎君,从她软腻的嗓音里唤出来,今夜他已经听过很多次了,依旧心一颤,松开她的手,回身将她揽在怀里。
好像这样相依,便再也没有什么能够将他们分离。
***
沈汲还处在惊愕之中,他原本还期盼是自己看错了,摄政王李承璟的发妻,怎么会变成大司马身边的陈娘子?
萧楚华再三追问他因何而震惊,他又犹豫了一会儿,和盘托出。
原来当年江州叛乱,李承璟从建康迎娶谢太后指婚的崔家贵女,半路上却撇下了接亲的队伍,带人去捉拿叛贼。
彼时萧绪桓从岭南带兵回建康路过此地,江州的叛军被击溃四散,到处都是流民反贼,路过一处时,救下了一队被流民困住的车队。
红妆十里,马车华贵非常,一看便不是寻常人家。稍微一查就知道,这是当时的淮阴王新娶的王妃。
那位年轻的崔氏女郎受了极大的惊吓,发高烧生了病,那一行人便在附近停留了几日。
沈汲记得,他们无意间听见随行的嬷嬷情急之下叫了一声那女郎为七娘子,而谢太后指婚嫁给李承璟的明明是崔家五娘。
萧楚华颤声确认道,你当真确定,她是当时嫁给李承璟的人?三四年前阿弟便认识她?
沈汲板着一张脸,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