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还是非常认真地想了下,“似乎讲过。”
顿了顿,他又很诚恳地补充道:“但不是一模一样的话。”
言外之意,你完全可以再讲的。
马冰噗嗤一笑,还真就又说了一遍。
然后谢大人的眉宇间就漫起显而易见的愉快。
另一头的庄鹏和霍平就乖巧束手,杵在墙角当树桩子。
过了约莫一刻钟,牙人来开了高发的屋子,庄鹏一推门,就有尘土扑簌簌落下来。
他被呛得咳嗽了两声,转身问牙人和同院的汉子,“他具体多久没回来了?”
牙人说:“小人不常过来,实在不大清楚,这房租都是一年一交,高发是四年前的十月来租的,今年还没到期呢。”
那汉子想了一回,“好像去年十一月的时候还见过,大家偶然说起,要不要回去过年的事?后面嘛……好像确实没有再出现。”
因为大家平时都很忙,并不是天天都在,偶尔见了也不过点个头,胡乱寒暄几句,算不得多么深的交情。
之前高发消失,一起住的几个人过了许久才发现,不过也只是嘀咕几句,并没往别处想,后来就渐渐不在意了。
萍水相逢而已,谁又在意谁呢?
马冰去敲开正房的门,还把里面缩着的青年吓了一跳,问了几句,得到了相同的回答。
待灰尘落下,谢钰走进高发的屋子细看。
屋里乱糟糟的,墙角和炕上都堆着许多杂货,都是常见的针线、笸箩、铜盆彩绳之类。
地上和桌面积了厚厚一层尘土,连墙角都结起大大的蛛网。
人都说屋里的蜘蛛是喜蛛,有了就代表会发生好事。
但这显然是骗人的鬼话。
蜘蛛都成家了,里面的住户却不知所踪,生死不明。
谢钰伸出手指轻轻一抹,就留下了清晰的痕迹。
看这个灰尘的厚度,至少有小半年没人住了。门窗和锁头完好,没有被人闯入的痕迹。
高发既没有回老家,也没有回他租住的房子,那么到底去哪里了呢?
综合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城外客栈的老板刘善很可能就是高发失踪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
一个大活人突然失踪,而他生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说不清他的去向,且言行举止颇有可疑之处,叫人不得不多想。
离开甘水巷时,谢钰特别叮嘱小院的其他几名住户和牙人,若后面高发再回来,请他们务必第一时间报给开封府知晓。
这一趟扑了个空,刘善的嫌疑却越来越大。
“大人,咱们接下来怎么办?”霍平问。
谢钰沉吟片刻,“先回开封府见涂大人。”
然后要了签子拿人!
回开封府后,把案情经过跟涂爻和宋推官一说,二人一致觉得刘善有重大作案嫌疑,当即签了批文,命霍平带人提刘善夫妇和上下一干伙计回衙门问话。
有枣没枣的,先打两杆子试试!
谢钰留了下,与涂爻说起在颖镇的见闻,又提了自己的想法。
涂爻有些意外,倒也认真考虑了下,“这个主意倒颇为新颖,想来也是可行的。这么着,明日上朝,我拟个折子给陛下看看再做定夺。”
其实不用上折子,两人就猜到这事儿应该没有什么阻力。
又不是单独开辟书院,不用什么额外的大开销,也不是天天固定上课,办起来很简单。
一桌一椅一席,无处是讲堂,处处都是讲堂,只要那些大儒自己愿意就好。
唯一不高兴的可能就是世家了。
不过现在因申轩一人牵扯出的许多旧帐还没彻底清算完毕,那些人忙着自保,恐怕也顾不上这个。
因为刘善的客栈里现在还住着不少客人,衙门去抓人的时候很是协调了一番,直到金乌西坠月上梢头,负责蹲守的阿德他们才风尘仆仆的回来。
刚一进门,两人就抓了两根胡瓜啃,口齿不清道:“一连几顿都蹲在草窝里啃烧肉,现在闻那味都反胃……”
平时馋肉,可一口气让他们吃几斤,顿时就觉着这湛清碧绿的青菜可爱起来。
众人忍着笑,眼睁睁看他们两个把那一小筐十多根胡瓜都一口气吃完了,这才长长地吐了口气,“舒坦!”
马冰就笑:“可见平时好日子过多了,百姓家一年到头见不着荤腥的时候多着呢,别说吃一天两天,让他们连着啃一月两月烧肉也乐意!”
两人就都告饶,又说起正事。
“刘善的那厮应该确实有点问题,昨晚上我们一宿没睡,就见他和他老婆那屋的灯也亮了一宿。”阿德回味着嘴里的胡瓜清香,“好像中间还鬼鬼祟祟出来一趟,但也没干什么,就又被他老婆叫回去了。”
“他出来那趟往哪走?那个方向有什么?”谢钰问。
阿德仔细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就是平时杀猪宰羊,摆柴火大锅的地方……对了,牲口棚也在那边,还有两口井。再往外的话,就是小树林了。”
客栈做的是大锅饭,伙夫用铁锨炒菜的那种,屋子里根本施展不开,刘单就叫人在外面空地上搭了个棚子,夏天散热,冬天也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