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十八到四十岁之间,除后脑致命伤外,没有明显严重的外伤,生前并未从事重体力劳动和书写工作。
家境不错,或者家境不好,却酷爱享乐。
牙口很好,下齿左侧三颗牙齿外突,但并不明显。
另外,有歪着坐的习惯。
因为张仵作还发现,死者下半身的骨骼略有些歪,尤其是原本该是屁股的位置,右侧骨头明显比左侧更厚更扁更宽一点。
这就说明,死者生前非常喜欢歪着坐。
还有可能跷二郎腿。
这样一来,排查范围就缩减很多,但是目标仍然非常宽泛。
现在大家就在想“歪着坐”。
什么人会喜欢用那种姿势坐?
如果一个人因为某种动作导致骨骼都发生变形,那么这个动作在他生前一定非常频繁地进行,频繁到相熟的人一说就会知道。
而如果能够推断出这个动作,就极有可能带出死者生前的习惯,然后是他经常出入的场所,甚至是真实身份。
张仵作这么一说,大家就下意识去模仿,于是就见一群人以石桌为中心,齐齐向后歪倒。
王衡:“……”
张仵作:“……”
元培背后就是葡萄架子,别人得绷着防止掉下去,他却不用。
他大大方方靠在葡萄架上,感受了一会儿,笑嘻嘻道:“别说,还挺舒坦。”
就是没个正形。
可见死者的身份不入流,因为但凡有点身份的人都不可能总这么坐着。
张仵作斜眼瞅着他们,凉飕飕道:“挺舒坦是吧?那就歪着吧,等过阵子骨头也跟着歪就更舒坦了。”
众人:“……”
于是大家又都默默地坐直了。
不能歪不能歪,没见那骨头都歪了嘛!
第74章 指骨
五月二十八日下午,阿德带人去那三户曾报过失踪的人家核查,结果并不意外:
两户对不上,第三户竟然已经回家了!
一无所获。
作为一国之都,开封府无时无刻不在吸引着无数人前来。而人一多,摩擦也多,几乎每一年,开封府辖下都会发现那么几具无名尸体。
客死异乡的案子是最难破的,光查明死者身份就是个大难题,故而饶是竭尽全力,至今也还有不少悬案。
但本案却与以往发现的都不同。
首先,凶手显然极其谨慎,没留下任何可以辅助辨认死者身份的东西;
其次,不知是否是凶手有意为之,死者的皮肉内脏完全被鼠群啃光,连为其造像寻人都成了奢望。
谢钰开始满城搜寻传说中的摸骨能人。
据说有些人天生手感奇佳,光靠摸脸,根据骨骼和肌肉的大体起伏和走向,就能画出对方的长相。
虽说现在肌肉和皮肤没了,但骨头仍在,若能找到那样的奇人,多少也能有个轮廓。
涂爻听说后,倒是想起来一个人。
“早年我在别处做官时,曾听说过一位奇人,他幼年因病眼盲,却生性乐观,拜一位道士为师,专门在街头给人摸骨算命。我虽未亲身体验,但民间口口相传,都说极灵,想来确实有几分真本事。”
行不行的,现在也没有别的法子,死马当活马医吧。
谢钰说:“算命灵不灵的,倒没什么要紧,只要摸骨的本事好。”
涂爻正铺纸蘸墨,准备去信给当地官员帮忙寻找,闻言笑道:“哎,话不好这样讲,若果然是个会算命的,便是大才,说不得先叫他给你摸一摸,看此生姻缘在何处。”
人但凡略有了点年纪,难免爱瞎操心,自己圆满了,便挂念着下头的小辈,也想看他们有个伴儿。
他难得玩笑,谢钰不觉莞尔。
涂爻却盯着他瞧了几眼,摇头失笑,“罢了,是我多事。”
这小子,瞧着模样,大约已有了心上人。
倒叫他白操心。
谢钰没有否认,只是好奇,“他既然眼盲,又怎能画像?”
涂爻笑道:“这便是天意了,他五六岁上坏了眼睛,自此拜师学艺,谁知二十来岁时,竟又渐渐好了!后来遇到高明的大夫,说那些年并不是眼睛坏了,可能是哪里有淤血,若当时能有好大夫及时针灸几回,大约也就没事了。不过这么多年过去,淤血慢慢散去,也就好了。”
谢钰听罢,唏嘘不已,“真是造化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