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什么了?
好心安慰人还有错啦?
赵夫人无视他,施施然起身招呼丫头,边往外走边道:“随我去库房挑几匹料子,给她赶几身新衣裳出来,赶明儿去看马球时穿。可怜见的,小小年纪没了爹娘,花一样的年纪,却打扮得灰突突的……”
留下一个涂爻,对着那陶罐干瞪眼。
瞪了半日,涂大人像是下定什么决心,飞快地从那罐子里掏了几粒枇杷糖袖起来,这才溜达达去了书房。
哼,偏要拿你的糖吃!
两日后,赵夫人果然带着马冰去看马球赛。
后者意外得了新衣裳,本就不好意思,便谢绝与她同坐马车的邀请,骑马护送。
天气渐热,坐车也闷,赵夫人便不勉强。
又见她穿了簇新的骑装,威风凛凛英姿飒爽,也跟着欢喜起来。
“这倒也好,今儿是打马球,你这样的打扮,又骑着高头大马,倒也应景。”
马冰见路上车马行人比平时多了一倍不止,其中不乏似自己这般装扮的,又大多呼啦啦往同一个方向去,便问:“这些都是去看比赛的么?”
赵夫人笑着点头,“正是呢。到时候你同我坐,莫要挤着了。”
如今天下太平,朝廷已经在压制武将,但军队却不能失了野性。打马球既能锻炼马术,又要讲究配合,素来是军中活动之一,便就此保留下来。
而世家子弟多有去军中历练者,酷爱马球者甚多,上行下效,民间也跟着看起热闹。
只是马匹昂贵,等闲人家即便买得起也养不起,故而时至今日,马球仍算是一项贵族运动。
不过民间也渐渐出现了富商组织的专门马球队,诞生了众多以此为生的马球好手,他们簇拥者甚众,每回比赛时穿的骑装、鞋履都备受追捧,也是一景了。
赵夫人一行人到的不算早,下车时,偌大的马球场早已被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马冰看得啧啧称奇。
西北民风彪悍马匹众多,自然也少不了打马球的,只是到底贫瘠些,人口又少,往往只是随便挑选一片平坦的空地,在两头各挖一个洞,便算球场和球门了。
而眼前这片马球场是人工铲填而成,又用桐油反复浇灌夯实,十分平整坚硬,能最大限度减少踩坑绊马事件。
赵夫人带着马冰去到专用的看台,那里已经坐了几位雍容华贵的夫人小姐,也有像马冰这样穿骑装的,也有穿寻常衣裳的,见赵夫人来,便上前寒暄。
有位夫人见马冰面生,顾盼神飞气度不凡,穿戴打扮也不像寻常人家,不由出言询问,“恕我眼拙,不知这位是哪家的小娘子?”
赵夫人拉着马冰的手道:“亲戚家的孩子。来,见见夫人们。”
马冰也不怯场,大大方方见了礼,又说了名字。
众人笑着受礼,又让她起来,可心中却在飞快扒拉着朝廷上下权贵的名单。
姓马?
东北和西南那边倒是有几家,但家中有这般年华的小娘子么?往日怎么没见过?
亲戚?
涂家和赵家曾与马姓联姻么?他们怎么不知道?
可瞧赵夫人对她这样亲昵,大约出身不会差。
不管了,只当世家女孩儿招呼着,周到些总不会出错。
稍后人到的差不多,便有侍从送上茶果,又说起今日有两场比赛,头一场的两支球队成员皆是达官显贵,其中不乏皇室中人。
第二场则由两支近几年声名鹊起的专业球队对抗,非常有看头。
马冰也拿了一份名录册子,打开一看,赫然从上面发现了谢钰的名字!
“谢大人也上场?”
赵夫人笑着点头,“是呢,那孩子马术娴熟,早几年下禁军历练时便已是好手了。”
不多时,一声锣响,原本热烈讨论的球场上瞬间鸦雀无声,众人纷纷朝东西两侧的入口处看去。
两队人马分着黑白骑装,界限分明,谢钰便在那黑队中。
都是一色黑压压的骑装,他穿着偏比旁人好看些。
元培也混在里头,跟身边的队友笑嘻嘻说话,丝毫瞧不出紧张。
马冰饶有兴致看了一回,视线落在走在前头的一个壮汉身上,神色一滞。
那人瞧着怎么也要年过五旬了,须发皆白,可面庞红润虎目带威,身材壮实好似铁塔,端的绝世武将的坯子。
马冰盯着他的脸瞧了会儿,总觉得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她低头在名录中找了一回,“裴戎……”
纵然她天生早慧,毕竟已经过去十多年,四五岁时的记忆也大多模糊,只有零星的痕迹,不大能确认。
“嗯?”赵夫人闻声回头,“你认识裴指挥使?”
“啊?”马冰眼神一闪,立刻摇头,“只是觉得这个名字好生威猛,不知是下面哪一位?”
赵夫人就指着方才马冰看的老将道:“你并没猜错,他曾为一军统帅驻扎北方,只是后来回京述职时当朝辱骂殴打同僚,被撤了职。若非当时的清武侯等人联名力保,只怕要贬回老家了。
陛下惜才,又顾及他年事已高,这几年慢慢寻机会将他起复,如今任侍卫亲军马军都指挥使一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