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留在正堂内的崔指挥并不知道形势已经发生突转,因此,当他看到顾千帆独自一人返回正堂时,几乎难以掩饰脸上的惊讶。
顾千帆将崔指挥的惊讶看在眼里,冷冷地说:不必等了,雷司公已经走了。请回吧。
崔指挥不知道顾千帆用了何种手段劝走了雷司公,但他知道,顾千帆是个极难对付的人,因此,他最终只是拱手一拜:顾使尊,刚才多有得罪。下官身受严令,务必要将此犯带走,还请行个方便。
顾千帆却浑若未闻地坐下看起了公文。
崔指挥一咬牙,上前低声道:顾使尊,咱们都是暗中奉齐牧齐中丞命行事的人,何必那么见外?
顾千帆眼中精光暴涨,他是齐牧最隐秘的棋子,为何崔指挥会知道他的身份。尽管如此,顾千帆依旧低着头,故作不解地问:你说什么?
崔指挥以手沾了茶水,在桌上画出一个花押:这是齐中丞的秘事花押,你肯定见过。
顾千帆闻言心中一惊,心里闪过无数念头,却依然平静地答:我知道了,你走吧。
崔指挥大急:顾副使,此事涉及重大
顾千帆直接打断崔指挥的话,冷冷地问:齐中丞如果想要这个人犯,自然会直接交代于我,为什么要通过你?
崔指挥见他不信,忙欲言。
顾千帆再一次打断道:好了,你上禀齐中丞,就说人犯我会亲自看管,不会让他多说出一个不该说的字,也不会让他掉一根毫毛。其他的,等我见到他再说吧。送客!
说完,他已经做出了起身送客的姿势,在站起的那一瞬间,他的心跳声已如雷动。
崔指挥虽然无奈,但也只能拂袖而去。
崔指挥走后,顾千帆面无表情地呆立在原地。周遭的一切变得不真实了起来,皇城司的拷打声,犯人的哭闹声,还有雷敬那阴侧侧的笑声都不停地回绕在他。世界仿佛在旋转,原本他挚信如石的一切,突然那么的陌生,那么的迷幻,一时间他有如身处重重迷雾,竟不知自己在何处。
良久,等到他清醒过来之时,顾千帆已然孤立于汹涌的东京人潮之中,一个小贩打扮的男子和他擦身而过,将一张纸条交给顾千帆。
顾千帆展开字条,只见上面上写:明日萧府寿宴,择机而见。字条的末尾赫然绘有崔指挥刚才画的花押。
顾千帆的心跳声瞬间变得沉重无比,他身后是东京的万家灯火,身前是汴河的燕舞笙歌,可在这繁华极胜处,他分明感到了一丝被利用的凄凉。次日,萧府内外已是张灯结彩,前来祝寿的宾客往来如织。萧府后院的屏风后,一众精心打扮的歌伎舞伎们正在整理妆容。宋引章紧张地独自坐在角落,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得仿佛要蹦出来,身体也在抑制不住地颤抖,只能紧紧抱住孤月,试图从中汲取几分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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