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以桃端着姿态颔了颔首,又意有所指地看了两个侍卫一眼,笑问道:你们可知道,什么人的嘴,是最严的么?
死人的嘴最严。
两个侍卫吓得一身冷汗,忙忙点头,争先恐后答道:江五姑娘,我们什么也没瞧见,什么也不知道。
江以桃破满意地点点头,被两个小丫鬟搀着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慢悠悠地朝着城南江府驶去,江以桃无精打采地侧靠在窗沿边上,单手倚着窗沿撑着下颚,半阖着眼小憩,却止不住地想起陆朝来。
想起他微红的眼尾,满是遗憾的眸子,嘴角勉强的笑。
江以桃知道,陆朝在害怕,在迟疑。
江以桃轻声叹了口气,这声浅浅的叹息很快就没入这寂静的春夜,化成一缕飘散的雾气,被春夜的一阵夜风吹散,谁也没有听着。
若不是她自己心里清楚得很或许,或许真会以为方才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梦。
她睁开眼,伸出手来揪了揪绫罗做的帷幔。
然后她就瞧见了自己的指节。
被陆朝触碰过的指节正灼灼地发着烫,江以桃曲起手指,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忽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酡红了脸,十分心虚地将这只手背在了身后。
她想起了,陆朝微凉的唇。
这春夜太过于寂静了,江以桃只能听见车轱辘划过石板路的碎响,还有那在她耳边一声高过一声的心跳声。
江以桃抬高空闲的那只手按了按胸口,又好像在一片细微却喧杂的背景音中,听见了什么破土而出的声音。
轻轻地,慢慢地。
在她心口开出了一朵花来。
*
陆朝一直站在原地,看着小姑娘的背影没入黑暗,看着那盏昏黄的烛光一点点地山下走去,直到一声马蹄的嘶鸣响起,他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想来那应该是小姑娘的马车罢,这会儿应当是回府了。
这么想着,陆朝又转了个身,定定地瞧着高处那座灯火通明的大宅子。
阿言。他轻声呢喃,又浅浅地叹了口气,真是个傻姑娘。
陆朝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像江以桃这般傻的小姑娘,心里头明明什么都门儿清,却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直愣愣地就踩进了自己的坑里来。最后还要仰头冲自己笑,软乎乎地叫自己的名字:陆朝,陆朝。
可真是个傻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