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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无情道(十)(1 / 2)

林惊微怔愣地看着她,入眼是江秋渔格外苍白的面容,那双狐狸眼里的光芒逐渐暗淡,血色弥漫开来,林惊微慌得想用自己的手替她擦去唇边的血迹,可她自己也是伤痕累累,手背上的伤深可见骨。

林惊微下意识地想把自己的手藏起来,阿渔不喜欢血腥味。

江秋渔却拼尽全力握住了她的手指,她实在是太虚弱了,就这么一个动作,又让她的脸色惨白了几分,握着林惊微的手也在不断发抖。

江秋渔的脑袋无力地靠在林惊微的身上,那两只狐狸耳朵软趴趴的,毛发被血迹染湿,变得脏污不堪。

若不是有林惊微支撑着她,恐怕她早就摔在地上,再没法动弹了。

“惊微。”江秋渔的声音弱得几乎听不清,她的眼皮半合,纤细的脖颈再无力扬起,心口处的血洞虽然不再往外渗血,可她的心跳却越来越弱,全靠林惊微用灵力吊着一口气。

“你还记得……”江秋渔吸了口冷气,身子越来越冷,连说话时的声音都在发抖,“……我们一起看的话本子吗?”

林惊微不想让她再说下去了,不管阿渔说什么,她都不会让阿渔一个人孤零零地走过奈何桥。

天上地下,哪怕是入黄泉,她都会陪着阿渔。

“阿渔。”林惊微搂紧了她的身子,将自己的脸颊贴在了江秋渔的额头上,目光空洞暗淡,瞧不见一丝光芒,“你别再说了。”

“不……”她要是再不说,这傻子就该为她殉情了。

她是要勘破无情道,飞升成神的,怎么能陨落在此?

江秋渔急促地喘了口气,呼吸间都是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她望着林惊微惨白的唇,眼里隐有泪意,“我早就知道了。”

“你是身负大气运的主角,而我,是注定要被你杀死的人。”

“我死之后,你就能夺得神器……勘破无情道,飞升成神。”

原著里,女主修无情道,是因为她心有大爱,并不为个人私情所影响。

江秋渔引诱她跌落凡尘,破了她的无情剑道,就合该以身为她证道,如此,才算不影响原著的走向。

她知道林惊微很难过,却再无力做些什么,只能微弱地动了动自己的指尖,算做安抚。

“我从一开始就在骗你……惊微,那张防御图……”

江秋渔顿了顿,余光瞥见林惊微的下颌骤然紧绷,她努力扬了扬唇角,明知道林惊微不想听,却还是要将残忍的真相说给她听。

“是我亲手传出去的。”

林惊微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浑身灵气越发不受控制,她的状态很不对,双眼猩红一片,眉心里的血渍衬得这张脸越发绝艳妖异,面容上隐有魔气萦绕,分明已经到了入魔的边缘!

比阿渔恨她更加残忍的真相是,阿渔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的阴谋,她甚至主动配合,步步算计,就为了死在自己手中?

脑海里浮现出方才江秋渔逼她杀了她的场景,林惊微再难忍受,紧抱着江秋渔虚软的身子,嗓音沙哑地质问她,“为什么……阿渔,为什么啊?”

她只是想让阿渔活着。

为什么都要逼她?

江秋渔反正都要死了,不妨再多告诉她一些,“因为将我绑来这个世界的人告诉我……只要我顶替魔尊的身份,替她死在你手中,我就能回去了。”

她此刻已是奄奄一息,面无人色,声音轻得只有林惊微一人能听清,“所以你不用难过,也不必愧疚。”

“我不会死的,我只是……会离开这里。”

“在另一个世界,我会过得很好,有朋友,有爱人……有你想象不到的一切。”

“你对于我来说,不过是做了一场梦而已。”

林惊微闻言心绪大乱,那双眼里彻底幽暗无光,极度怨恨痛苦之下,她的面容也跟着透出了几分狰狞之色,周身□□的灵力逐渐变得漆黑一片,分明已经转化成了魔气!

“清蘅君!”

“她要入魔了!”

“快杀了她!”

众人连忙朝她冲了过来,林惊微却已经陷入了癫狂之中,分不清是敌是友,她抱着怀里奄奄一息的江秋渔,周身魔气轰地炸开,“滚!”

离得最近的江芷桃与苗以苏顿时被掀飞了出去,身影压在地上,砸出了两个深坑。

贺云歧等人也不好受,被这股格外强大的魔气压得口吐鲜血,尤其是那般若门的门主,竟七窍流血,境界跌损严重!

这真的是林惊微吗?!

众人惊骇不已,唯有贺云歧恐惧又不甘心地咬了咬牙,怒吼道:“林惊微!你真的要杀了所有人吗?”

“你发过的心魔誓,你说过要保护的天下苍生,你都不管了吗?!”

林惊微充耳不闻,她只是低头看着怀中的江秋渔,面容上的妖异之色格外明显,“阿渔。”

林惊微的声音很轻,此时的她再瞧不出往日那清冷自持的模样,眉目间病态苍白,宛如疯子爆发前最后的宁静,“你刚才说的,都是在骗我,对不对?”

江秋渔知道她已经信了,却还祈求自己能再骗一骗她,此时的林惊微就如同行走在钢索之上,只需要江秋渔的一句话,她就能跌落万丈深渊,粉身碎骨。

江秋渔却不打算拉她一把。

“我骗你做什么?”江秋渔的视线已经模糊了,她看不清林惊微的脸,只能隐约看见对方那双失了血色的唇。

“我为何一心求死?”

“因为我知道,只要我死,我们两个人就都能解脱了。”

“你可以继续做你的仙君,我则是回到我的世界,去逍遥快活。”

林惊微的面容紧绷,她眼底血红一片,固执地抱着怀里的人,“你休想!”

江秋渔最后将自己的唇贴在了她的脖颈上,吐息冰凉,嗓音里隐约带着模糊的笑意,“好歹相识一场。”

“反正以后不会再见了,我就祝你日后飞升成神,享人间香火,受世人敬仰。”

“逢年过节,我会在另一个世界,为你多添一柱香的。”

林惊微的神色越发疯狂,眼底偏执之色浓黑如墨,“阿渔,你别想扔下我,哪怕是另一个世界,我也会把你抓回来!”

江秋渔的唇角微弯,手指慢慢松了,“你找不到我的。”

“我会跟别人成亲,她比你知情识趣多了,我们是青梅竹马,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江秋渔!”林惊微忍无可忍地打断了她的话,她把江秋渔的身子禁锢在自己怀里,抚着江秋渔脸颊的手指颤得厉害,“你大可以试一试。”

林惊微的声音仿佛浸了鲜血,满是沙哑的恨意,“我会杀了她的。”

江秋渔的心跳已经弱的感觉不到了,即便林惊微拼尽全力想要护住她的心脉,她还是越来越虚弱,“试……就试……”

一句话还不曾说完,那颗被长剑贯穿的心脏彻底停止了跳动,江秋渔的眼也跟着合上了,呼吸逐渐消散。

林惊微早在江秋渔说起借尸还魂之时,便暗自调动体内的灵力,在周围布下了层层阵法,她拼命全力想要留下江秋渔。

“阿渔……”

“阿渔!”

可随着怀中那具身体的消散,江秋渔的灵魂也消失不见了,偌大的天地间,再找不出她存在的痕迹。

林惊微的怀中顿时空荡荡的,她低头看着自己鲜血遍布的双手,眼泪连成线地往下流,“阿渔……”

“你骗我。”

你怎么可以骗我……

为什么要在最后关头告诉她所有的真相,却又狠心将她抛弃?

青梅竹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她休想!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这话是江秋渔亲口说的,林惊微当真了。

哪怕是另一个世界,她也要踏破虚空,将江秋渔追回来!

林惊微的眼里彻底失去了情绪,幽暗不见光芒,她盯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手心看了半晌,喉间发出了一声沙哑的冷笑。

霎时间,凛冽的魔气卷起飞沙,在场之人都被这一阵夹杂着霜花的狂风吹得睁不开眼,只听见贺云歧厉声道:“快往后退!”

众人甚至还来不及反应,便已经被这股强大的魔气包裹其中,再无力逃脱!

方才还阳光灿烂的天际陡然布满了乌云,厚重的黑云挡住了光线,魔宫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这是怎么回事?!”

“是清蘅君,她、她入魔了!”

乌云之中,雷鸣声震得众人口吐鲜血,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连腰都直不起来。

林惊微入魔也就罢了,为何会引来雷劫?!

这雷劫甚至比突破修为时的雷劫还要厉害百倍,众人的修为都被压制,此时比毫无修为的普通人也差不了多少了,在雷劫之下,根本提不起一丝反抗的力气。

大家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俱是惊骇不已,这天底下能在入魔时引来雷劫的,只有林惊微一人。

她到底是什么人?!

这道雷声中充满了震慑之力,隐隐还带着怒意,竟像是天道降下的惩罚!

众人皆不知为何,只有贺云歧死死地盯着林惊微,眼神中嫉恨交加。

他离得到神器分明只差一步!

林惊微,为什么每次都是林惊微坏他的好事!

其他人不知道她入魔为何会引起天道的震怒,贺云歧却一清二楚,因为林惊微乃是天生神体,是真真正正的天道宠儿,她注定是要飞升成神的!

好好的真神被逼得入了魔,天道能不生气吗?

贺云歧惊怒交加之下,竟是眼前一黑,差点儿被气晕过去。

这一切怎么会变成这样?!

只可惜,林惊微并未给他质问的机会,她从地上拾起染了血的浮月流光,剑尖在地面上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林惊微那双宛如霜雪般清澈透明的眼睛如今已是一片猩红,江秋渔亲手点她眉心的那点血渍更显妖异,她踩着满地的鲜血,不顾自己浑身是伤,一步步走向贺云歧。

贺云歧目眦尽裂,却被头顶的雷声震得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靠近自己。

那把赫赫有名的神剑染了血,又因为主人入魔,而跟着染上了魔气,由神剑转化成了魔器。

剑刃抵在了贺云歧的脖颈旁,林惊微仿佛听不见众人的怒骂声,也听不见师弟师妹们焦急的呼唤,她只是睁着血红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贺云歧。

“你知道吗。”

贺云歧不明所以,被徒弟抵着命脉的愤怒以及性命受到威胁的恐惧使得他的脸色变得极为精彩,他吞了吞口水,背在身后的手悄悄动了两下,口中则是不解地问道:“知道什么?”

林惊微的手腕动了动,浮月流光锋利的剑刃顿时划破了贺云歧的脖颈,一缕鲜血顺着他的脖颈流进了衣襟中。

贺云歧再不敢有小动作,他身体僵硬地看着林惊微,“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林惊微薄唇轻启,声音很轻,似质问,又似呢喃,“我的阿渔去了哪里?”

贺云歧在心里暗骂了一句,魔尊不是已经死了吗?

还是林惊微亲自动的手!

她自己握着剑捅穿了魔尊的心口,魔尊是在她的怀里消散的,众人皆是见证。

可她现在却反倒来威胁他,质问他魔尊究竟去了哪里?

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贺云歧喉间一哽,“我不知道。”

他本想说魔尊已经死了,可看着林惊微那血红的双眼,他又默默将这句话咽了下去。

这人已经疯了!

他不能再说这种话刺激她,否则林惊微真的疯起来,在场之人谁也别想逃!

林惊微好似轻笑了一声,贺云歧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横在他颈间的剑挪开了,他正准备松口气时,头顶酝酿了好一会儿的雷劫终于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