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散去,傅博延叫了一辆三轮车,提上我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行李,一起回他的住所。他租住在北山街后面山上的一幢小洋楼里,离石板巷颇有一段路程。由于宵禁,我们必须在天黑前赶到他的住处。
三轮车夫卯足了力蹬得飞快,风声呼呼,车轮溅起一路泥水。渐渐出了小市民聚居的老城区,清波烟树的南湖就在眼前。他喝了不少酒,一片清风里微醺地侧头看我,伸手帮我整理被风吹乱的鬓发。我不习惯和他靠得如此近,不自觉地侧头躲过,而他弯着嘴角,只是笑。
终于上了山坡,穿过林荫掩映的石板路,到他住的小洋楼。小洋楼面湖背山,楼下大厅有白玉色的旋转楼梯,他租住的那套房间就在楼梯顶端的走廊尽头。他拉我进了屋,打开卧室的长窗。夏日将尽,头顶的天空一片橘红色璀璨云霞。湖上的风灌进来,窗前的白纱帘子迎风乱舞。
我放下行李,坐在床边脱掉高跟鞋,脚底钻心地痛。他也脱掉外套,紧挨着我坐下来,低头轻轻帮我揉了揉脚,凑在我耳边问:“热不热?”
任谁也想不到,昨日还住在天水河旁臭气熏天的阁楼里,今日却搬到南湖畔的洋楼里,身边是另一个人。明明是件高兴的事,我却不自觉地红了眼眶。
傅博延抬头看我,皱起眉峰:“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的妻子,怎么不高兴?”
诚然,我得此良人,嫁得如此风光,今天石板巷的邻里全部羡慕得脸绿,连舅母也是真心为我的前程高兴。既然决定要为人妻,我亦是下了决心不再回头了。
我低了头,回答说:“哪里有不高兴,只是还不大习惯。”
他望着我笑起来,伸出那对纤细白皙的双手,指尖带一点令人颤抖的凉意,一颗一颗,帮我解开旗袍最上面的纽扣。下一刻,柔软的吻密密麻麻落在我的颈间,尚带着几分醉意,轻柔细致,如春风拂面。
纽扣解到第三颗,他把一只手托在我的腰上,倾身下来。我以为他会继续动作,不想他停下来,与我四目相对,低低说:“心甘情愿,是不是?以后若是难过,也只能是为我。”
我早已收住眼泪。有人答应对你温柔以待,想与你共度余生,再不应有恨。所以我答应:“从今日起,我是你妻子,以后只为你难过。”
第30章 阵雨(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