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商粲却从他的语气里听出强烈的不甘和软弱的怯懦。她发出无声的叹息,看向那被仇恨和愤怒浸染透了的人,默默在心中为他补全未尽的话语。
——就不会那样对我。
平心而论,她其实不讨厌裴琛。尽管年少时曾因他贸贸然向云端提出结为道侣的请求而对他颇有微词,但在天外天再见后,这位代掌门并没多为难她,甚至还帮过她的忙。再之后,她知道了这些年里裴琛都算是和云端同病相怜,而裴琛那段时日过的不好,刚在南霜那受了拒绝,却还是能为她和云端的相认送上一句祝福。
他那时说,祝二位不再分离。
商粲相信,至少那时,裴琛是在真心的祝福她们。
故而事到如今,商粲也对变了样的裴琛生不出什么怨怼来。她知道人总是会触底反弹的,想要为难以接受的现实找到一个归因是很正常的事情,而她此刻显然就是裴琛找到的绝妙的因,他会这样对她也算是人之常情。
商粲觉得裴琛自己可能也是知道这个说法站不住脚的,他只是想要去这么相信罢了。也没关系,商粲想,反正她的确理亏,她确实隐瞒了这件事情,即使是南霜授意她不要说出口也一样。她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裴琛,毕竟他现在大约也听不进去这些话,说了也只是白费口舌。
她淡淡抬眼看去,本想说些什么其他的,视线却停在裴琛手中紧握着的那柄拂尘上,然后稍有些惊讶地开口道:“霜降君的拂尘……原来在你手里吗,难怪一直没寻到消息。”
裴琛手上一动,颇为紧张地将拂尘竖到胸前,道:“……什么消息,你打听她的武器下落做什么?”
商粲也不隐瞒,道:“我答应过一个委托,要把它毁掉。”
她看到裴琛登时慌张起来,甚至稍向后退了两步。他下意识将拂尘握紧了些,开口时声音都显得有些颤抖:“……你、你休想,这是她……这是她留给我的东西……”
那副样子显得可怜又瑟缩,饶是商粲都不忍地移开了视线。
她不知道该不该跟裴琛说一些昭然若揭的事情,比如这拂尘只是南霜遗漏下来的而非留给他的,比如提出这个委托的花妖与南霜之间微妙的关系,比如南霜十有八九从来都没有爱过他。
但这确实有些残忍了,想想也不该由她来说。商粲想。既然鬼界通路已经打开,想必裴琛不久后就会再见到南霜和鸢歌的吧。
能想象到那不会是一次愉快的会面,但商粲不打算提前做个吃力不讨好的好人去点醒执迷其中的裴琛,她也确实没有这个心情和气力了。
“放心吧,我没打算硬抢,而且我也抢不动。”商粲淡淡道,“我应该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