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觉得如今的将夜很喜欢自己,只是碍于师徒身份才不表明心意,却不想,在别人眼中,他对自己并无情意吗?
云谏不可能只相信一个伶倌的片面之词,但不信任归不信任,心里头该堵还是挺堵的。
更荒唐的是,他才知,将夜这个壳子原本的魂灵,竟一直偷偷爱慕他,而那个爱慕他的魂灵早已不知所踪,他自然不可能因为别人喜爱他,他就去怜悯去担忧那人,只是觉得古怪罢了。
云谏隐去身形,又去了一趟那鸨娘的房间,带走了香膏,香膏上的气息确实就是柔芷身上带着的岭梅冷香。
回到神隐峰,夜已深。
云谏站在水榭门外,踟蹰片刻,还是推门进去,他本以为将夜已经醒了,却不料少年依旧昏昏沉沉地睡着,榻下的鞋依旧好端端摆放着,他出去的这段时间将夜没醒过,并不是为了避免尴尬而装睡。
掀开床幔,就见将夜满面绯红,痛苦地皱眉。
伸手去碰,那绯红的皮肤竟温度高燃,浑身发热。
探入一丝灵力进他灵脉,除了昨夜被折腾出的那些细小痕迹,并未发现他身上有什么要紧的伤。
云谏挥出一支羽毛,化作灵雀。
去雾敛峰,将步凌尘喊来。
步凌尘在修仙前是个普通凡人,不像这些没日没夜修炼的弟子与长老,他保持着非常正常的作息,大半夜被鸟雀啄醒,顶着惺忪的睡眼带着怒意气冲冲踹开水榭的门。
朋友是被你这么来回折腾使唤的吗?之前把我赶出去,不让我踏足神隐峰,现在又把我拽过来,你当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啊?
云谏站在床榻边,垂睫望着将夜,道:他病了。
难怪如此紧张。
步凌尘也知轻重,甚至有些紧张地摸了摸鼻子,是他建议将夜为云谏剖魂的。
虽然两人都没出事,将夜甚至还活蹦乱跳地跑去山下逛窑子,引地他师尊一语不发就匆忙下山逮人。
但如今,这该不会是
你那剖魂的法子是不是有问题?
云谏嗓音虽淡,听不出喜怒,身上冷冽的气息却如三九寒冬,一下子笼罩整间屋子。
步凌尘抿唇没说话,魂又不是谁都敢剖的,他千年来也就见着这一个不要命的小傻子,并没有什么经验。
但他没敢说,急忙搭上将夜的脉搏,滚烫的皮肤都快烧成炭火了,吓了他一跳。
云谏的那双眼看似淡漠,眸中却藏着惶然,紧紧盯着步凌尘把脉的手指,又望向他的唇,在等待他说话。
只见步凌尘先是神色紧张,眉头拧皱,后又困惑着叹了一声,再然后又恍然大悟一般,抬起眼震惊地看着云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