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箬按住心口,掌心下疯狂的跳动如同擂鼓,而她不断告诫自己要清醒。过去的已经过去,她欠寒熄的,会一丝不差地还给对方,她一定会杀尽所有岁雨寨的人,把寒熄完完整整地拼凑回去。
不光他的身躯,还有他的神智、灵魂。
阿箬以为,她应当此生都惧怕这个女人,若无她的一句话,或许寒熄就不会被分食。可她今日不是一个人,身后沉甸甸的分量告诉她,她已经在这条路上走了许久、走了三百余年,应当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过往,包括她心中的“至恶”。
金丝镶嵌的屏风应声而倒,阿箬踩过屏风,慢慢走到了床前,走到了蓝的眼下。
小妇人的相貌放在饥荒里的当年算作顶尖,但在如今这太平盛世里也只能称为稍有姿色,不见得多美丽,也没有多温柔,一双眼中含着些许媚丝,她惯会以此迷惑男人。
蓝有些意外阿箬竟靠自己这么近,她睁圆了眼,无意间瞧见她身后背着的一抹身影。
对方只露出了一缕发丝和银簪,还有高于阿箬脖颈的双肩,肩上银雀绣文清晰,月色衣衫如云似雾,蓝没看见他的相貌,却在这一刻心惊地认出了对方。
她当年,也只看见了这个男人的背影,这身衣衫,这一根斜插的银簪,一如往昔。
“你……”蓝只知阿箬杀他们,是为了复仇,却不曾想过她竟然能将当年被分食得连一块骨头都不见的人拼凑回来,是真人,还是假的?
蓝对上了阿箬的目光,这一瞬,她心惊地在阿箬的眼里看见了浓浓的恨意,可恨意掩盖之下,还有得以报仇雪恨的痛快。
阿箬知道,蓝必死无疑,只要被她找到的岁雨寨的人,无人能逃出她的手心。
既然她终能杀死恶,便无需惧怕恶。
“阿箬……”蓝扯着一抹笑,故意道:“你还没告诉蓝姐姐,人心究竟是什么味道的呢?”
阿箬闻言,双眉微抬,竟也露出一抹释然的笑来。她的眼神渐渐冰冷,眼底的笑意却越来越深,逐渐露出往年木笼中癫狂的少女神态。
“这么想知道?”阿箬的声音很轻,她朝蓝弯下腰,右手轻轻盖在了对方的心口,轻飘飘地道出一句:“那你可得好好尝尝。”
她的五指化作锋利的刀刃,生生钻进了蓝的血肉之中。
他们吃过神,不死不灭,却不代表不知痛感,没有恐惧。
在蓝痛苦的尖叫声中,阿箬的手彻底破开了她的胸骨,钻入了她的胸腔,一把抓住了那块不会再跳动的软肉。滚烫的鲜血浸湿蓝的前襟与阿箬的袖摆,又很快化作水痕,啪啪哒哒地沿着床沿流了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