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阿箬蜷缩在木笼内,听见窗外女人的声音道:“这世道,能喝上一口肉汤多不容易啊,就是这个小傻子才将死人当块宝,她不知便是我们不去吃,那个男人落在别人的手中,也一样是要当食物下肚子的呀!”
“说吧,你如何劝动吴广寄动刀宰杀的?”她夫君问她。
小妇人笑道:“反正不是用卖身子的法子,你别吃味儿呀。那屠夫早就馋肉了,我也就这么随口一提,他还真将人给切了,那血淋淋的场面,我是没敢看,可我让他给你留了一块腿肉,好吃不?”
“是嫩,这人肉都这么嫩的吗?”
“馋啦?偷偷告诉你,我嫁你之前在外尝过一小块,酸酸涩涩柴柴的,哪儿有这个好吃!”
后面的话,阿箬没听进去,她只觉得当时满脑子天旋地转,心脏仿若爆裂开,竟比凌迟还要痛苦万分。
她在木笼里传来疯癫的嘶吼,用脑袋一下又一下撞击着木笼,癫狂地吼道要将他们全都杀死。许是她的声音太吓人,那一声声破碎的吼叫终是让门外闲聊的小夫妻想起不久前被阿箬用屠刀毙命的经历,他们胆颤地匆匆跑开了。
唯留阿箬还陷在恐惧与崩溃的情绪里,不敢细细回想那两人说的话,只想尽办法要从木笼里冲出来,冲入岁雨寨,要所有行恶之人受到惩罚。
小妇人姓蓝,曾在入寨的第一年,逗过年仅十三的阿箬,说她长得真标致,要她唤自己一声蓝姐姐。
后来阿箬背着寒熄的第一百二十一年,她杀了“蓝”的夫君,凑上了寒熄的一条腿骨。
所以说啊……何桑爷爷的话也不尽然是对的。
至少“蓝”是阿箬所见过的,从头至尾全是恶的人。
她从不顾旁人的想法,只管自己的死活,她想吃人肉,便带动着满岁雨寨的人去杀人吃肉,她想要一个男人,或许也不是真爱对方,便要将那个男人迷惑得家破人亡,让所有忤逆她的人都惧怕她,知道她的厉害。
蓝不喜欢谢随,便设法害了谢随,杀了谢随一直维护的洛芯,也拿捏了谢随的软肋,要用洛湘的心来恶心对方。
如今,她再用当年之事,三言两语来恶心阿箬。
一阵清风于门外吹来,带着不知名微寒花香,周围场景变化,好似又回到了她意外闯入神明结界的那一日。
身披月霞,纤云绕袖的神明,靠着她背后的太师椅,正发出平缓的呼吸声。
小银雀的声音叽叽喳喳响起,月色长袖的袖摆扫过阿箬的颤抖的双手,也扫去了她心间刺痛,扫去她胸腔阴霾,扫去她脑海中沉陷过去的混沌,那一阵香风,唤回了她些许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