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敬心里很明白,红颜一向安分守己,对于权力地位毫无野心,若是从前太后如此说,她尚觉得太后过于危言耸听,为了挑唆而挑唆,可现在再说这样的话,和敬也无力反驳。父亲都做到这一步了,废后只是早一些晚一些的事,那么空出的中宫之位,他必然要给自己最喜欢的人。
然而,或许至今额娘仍是父亲心中最重要的存在,可额娘早就不在了,红颜陪伴父亲的年份,即便算上母亲孩提时与父亲青梅竹马的岁月,红颜也很快就要追上了。试问,和敬又有什么资格否定红颜的存在,曾经的最在乎,眼前的最珍惜,和敬到底凭什么把红颜和父亲的人生,也变得像自己一样遭。
她只静静地对太后说:“那也挺好的,从皇额娘去世前,红颜就开始掌理六宫之事,二十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兴许在皇阿玛心里他早就是中宫的地位,有没有实际的名号,又有什么区别。至于奴才一说,这天底下的人,不都是皇阿玛的奴才吗?”
孙女这样的话,让太后哑口无言,憋了半晌才说:“你能开得了口,喊魏红颜一声皇额娘?”
和敬笑道:“皇后是一码事,皇额娘是另一码事,红颜必定也不在乎我喊不喊她皇额娘,如今这一位孙女也从没喊过她,对于天下和皇阿玛而言,孙女是否敬重中宫真的重要吗?当今这位孙女从没把她放在眼里,不是也做了十几年的皇后了?皇祖母,我的额娘无可取代,她是皇阿玛永远的正室,后来之人永远都是继室,这无法改变。”
太后没想到和敬会说出这番话,问她:“那魏红颜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样帮着她,你看不起现在这一位,魏红颜你就看得起了?”
和敬笑道:“皇祖母,孙儿看不看得起什么人,能有多大影响,而您讨厌魏红颜,又影响了她什么?命中注定的富贵,谁也拦不住,您若能拦得住,早二十多年前,她就不存在了。”
这话戳中太后痛处,她当年就是姑息了弘历的感情,比起现在说一不二的皇帝,当时尚年轻的弘历其实还不敢像如今这样率性地不在乎太后的感受,可那时候也正是年轻,太后怕伤了母子情分,怕弘历冲动之下做出不可挽回的事。她承认,对待魏红颜,从始至今都不曾有昔日犀利狠毒的手腕,其实造成她一次次不甘心的,是她自己。而她所顾忌的,不正是弘历对魏红颜胜过任何人的在乎?
太后放弃了挑唆孙女,但却冷冷地笑着:“和敬啊,你说男人的情深意重到底是什么东西,倘若你额娘还在,眼下又是什么光景?”
和敬想了想,摇头道:“孙女想不出来,但总觉得那样,他们都不会幸福。”
太后眼眸一亮,不可思议地看着和敬,和敬苦涩地一笑:“不是吗,那时候,谁也不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