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却道:“有什么话若不在这里说清楚,回江宁还说得出口吗,再之后回京的路上,还要带着没化开的心思,辜负大好春色?”
红颜感觉到皇帝温和的气息,他似乎能猜出自己要说什么,既然能提前赶回江宁来看自己,必然是能包容一切,她尚不知昨日父女之间还有几句争执,她尚不知皇帝江山为重,可为了他尽快处理了手头的事而赶回来,这些她都不知道,可二十几年的相伴,她多少明白,现在她说什么,都不会错。
“那天你就那么躺下去了,朕还有很多话对你说,可想你之前那么难受,实在不忍你辛苦。”弘历主动说起离京出发的那一天,“朕若动气,怎么还会在你身边安眠一夜,而你也早早睡去,朕把你吵醒不成?倘若没有那一夜的争执,朕这一路对你的不关心,你必然会看成是默契,会和朕一起耐心等待归程的逍遥温存,可正因为有了那一夜,你我心里都觉得是在负气,何止你不安,朕也常常担心。”
两人的手不知不觉,十指交缠在了一起,红颜是舍不得放开的,不然她何必追出来,而弘历这番话也说进她心里,若非有那一夜,一切都是事先说好的,可偏偏是她丢给皇帝一个背影,让她整整不安了一路。可再想想,皇帝也实在狠心,哪怕见一面说几句让她安心的话又如何,每每想到这些,红颜就觉得委屈,就怎么也不愿跨出那一步。
“朕是皇帝啊,朕听人诟病傅恒惧内,说他任何事都哄着如茵,哪怕是如茵做错的事,也都是他的错。”皇帝不可思议地笑着,“不和女人计较,的确是大丈夫所为,可是朕这辈子,又有几个人敢和朕计较?朕不可能像傅恒对待如茵那样来对你,可是咱们互相都让一步,不就齐全了?”
红颜垂首道:“南下一路,皇上就丝毫不惦记臣妾?”
四目相对,彼此都在读对方的心,原本是最有默契的人,可此刻红颜却不信任自己对皇帝内心的感应,若不然这一路的难过伤心,又算什么?
“朕每天被各地官员缠着,眼睛一睁开就是他们,夜里累得什么也不想倒下就睡。”弘历道,“且不说别的事,这一路朕的身边没有你,可还有别人的位置?你知道他们花了多少心思为朕找乐子,船停在岸边,年轻漂亮的女子就等在岸上随时待命,可没有一个人上得御舫来,不为别的,朕知道你就在身后,若让你看见,你必然要伤心坏了。”
红颜问:“倘若臣妾不随扈,臣妾看不见,皇上就要让那些女子上船了,和从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