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急于想见到梦里的人,倏地坐了起来,恰好红颜端着切好的瓜果进来,夏日炎炎,她穿着纱做的燕居服,清幽幽一抹淡绿,不浓不薄的脂粉恰到好处,皇帝才惊觉一路所见浓妆艳抹,是那样得俗不可耐。那些女人不过是比他身边的人更热情奔放,他图得是一时新鲜畅快,可这过日子能知冷知热陪在身边的,还是眼前人。而眼前人,早已是天仙也比不过的美色。
“饿了吗,才切好的西瓜,臣妾把籽儿都挑干净了。”红颜坐到床边,用银签子挑了一块递给他,“就只能吃这些,正在吃药不宜进寒凉之物,也是臣妾求得太医肯许,拿来给您解馋的。”
弘历凑过来吃下一块瓜,顺手就握住了红颜的手,西瓜充沛甜蜜的汁水顺着银签子滴落,红颜赶紧拿手帕来擦,责怪道:“就是不愿您弄脏手,瞧瞧,一会儿可别在被褥上乱摸,这就去打水来。”
红颜要起身,弘历却拉住了她道:“你别走,朕就想你陪在身边,朕知道你是生气了,回来那么久都不肯多说半句话,可难道你真的要朕低声下气来给你赔不是。”
“这就奇了,皇上做错什么了?”红颜慢慢坐下,又挑了一块瓜要递给他,弘历按下他的手道,“不是你对朕说,有什么话都要说出来,连生孩子的事咱们都能坦诚相待,这点小事,你一定要堵在心里吗?”
红颜皱眉:“皇上到底在说什么事,与和敬吵架的事?”
弘历道:“就是那簪子。”
红颜心中发笑,面上依旧问:“什么簪子,皇上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臣妾可听不懂。”
弘历愣了愣,心想难道红颜真的没看见,舒妃是真的手快给拿下没让红颜发现?若红颜当真不知道,自己岂不是多事,心里便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说这些话,却听见红颜笑:“舒妃姐姐一下就抓走了那支簪子,可臣妾还是看见了呢,那种东西也会混进来,可见皇上隔天就往宫里送东西,不过是打发奴才们走个形式,根本没上心。往后再有这样的日子,皇上也不必浪费人力物力了,臣妾和姐姐不缺什么,也不稀罕。”
弘历反而被红颜弄糊涂了,冷静想一想,才知道她刚才是故意装作听不懂,到底是一国之君,这天底下有几个人敢违逆他,心里不高兴却又拿红颜没法子,闷了半晌不说话,红颜放下瓜果,取来湿帕子给他擦干净手,皇帝任凭她摆布,最后离了床起身,身上披一件薄衣裳,红颜搀扶着他说:“一直躺着也不好,在门口走几步舒展筋骨,中暑不可小觑,皇上又积累了旅途疲惫,且要歇息两天才是。”
弘历咳嗽了几声,故意摸到红颜的手将十指相扣,红颜嗔笑:“臣妾跑不了的,只要皇上不丢下臣妾,臣妾哪儿也不去。”
“和敬就走了,头也不回地走了。”弘历道,“朕如今做什么,她都不会原谅,可是朕并没有忘记皇后,更不可能不在乎她,她到底要朕……”
皇帝说得激动,不禁又咳嗽起来,红颜温柔地替他顺着气,劝道:“南巡路上的事,臣妾什么都没见着,听谁说都不过是个热闹,或笑或嗔,都是过去的事了。但臣妾还是有句话要说,皇上,再有下回出远门,咱们只纵情山水千万远离女色,实在瞧见喜欢的,带回来好好疼着,在外头一夜欢好,后面的事都不管,臣妾倒觉得那些美人们,也实在可怜。康熙爷六次南下,回回都有美人进宫,皇上也该有所担当,臣妾还以为那簪子的主人会跟着一道回来,结果谁也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