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微微蠕动嘴唇,那愤怒的话到底没说出口,即便底下的人轻贱了皇长子,太后呢,她既然知道了,她为什么不派人通知自己。好在华嬷嬷在旁解释:“太后娘娘与奴婢也是这两天才知道的,皇上千万别误会太后,这会子您二位也不为什么事儿争执,实在没意思的。皇上不如先离了宁寿宫,派人去宫外瞧瞧大阿哥吧。”
太后哼笑:“那孩子的胆都被你吓破了,还能有什么好。”
嬷嬷见太后句句不饶人,赶紧请皇帝先离开,她亲自送到宁寿宫门外,提醒皇帝道:“奴婢听说令妃娘娘请太妃出面照应过大阿哥府里,大阿哥不大好,太妃那里不该不知道,您留神去太妃那里问一问,这样的事到底为什么没传出来。回头又有人把罪责推在令妃娘娘身上,娘娘她就委屈了。”
见华嬷嬷如此心底,弘历满腔怒火冷静了,幽怨地说:“嬷嬷你今日亲眼看见亲耳听见,朕好容易高高兴兴出一趟门,一到家就各种不是。刚才朕的确说得过分了,可额娘她不想想,朕的心、红颜的心,还有安颐的心,都是为了谁千疮百孔。皇额娘她到底要什么,朕实在想不明白了。”
嬷嬷道:“若是从前,奴婢还能为太后申辩几句,如今奴婢也无话可说。奴婢只求皇上心里明白,太后娘娘她变了,皇上您可千万不能变。”
弘历冷笑:“朕知道,没有魏红颜,也会有张红颜李红颜。今日是朕冲动了,不该被几句话就挑起怒意,朕管不好自己的情绪,又有什么资格去要求皇额娘。朕的每一次顶撞每一次忤逆,都会激起太后更深重的恨意和怨念,朕该心平气和才是。你看红颜她,朕算是明白了,她不是耍性子也不是不重孝道,没有任何期待,也就不会失望和受伤。”
嬷嬷无奈地叹着,皇帝离去时,又提醒了一遍大阿哥的事,弘历便径直到寿康宫向皇祖母请安,温惠太妃竟然也是刚刚知道大阿哥身上不好,她愧疚自责地说:“我这儿隔几天就有人去大阿哥府里问问好不好,皇上不在京城那些天我也问了,只说和之前一样。我还送了天王补心丹给他。”
弘历反愧疚:“让年迈的皇祖母为大阿哥操心,本就是朕的不孝,皇祖母若是再自责,孙儿更加无地自容,看来是永璜自己欺瞒了病情,是朕不好,是朕吓着他了。”
温惠太妃道:“你是一国之君,掌管江山天下,皇阿哥们对你而言,既是儿子又是臣工,这里头的情意深几分浅几分实在不好把握。你皇爷爷那会儿,众阿哥各有所长,比皇上这会儿还要兴旺,康熙爷时常与你的祖母探讨教养孩子的道理,父亲与母亲彼此默契刚柔并济,你的皇阿玛,十三叔十四叔,都是康熙爷最得意最优秀的儿子。君与臣之间,自然无人能比皇上更懂,但父与子之间,皇上不要着急,大阿哥这里好些事来不及挽回了,可还有其他的阿哥,皇上多费一分心思,就会比现在好很多。”
弘历听得有理,可心里却痛,他如今最最信任的人,膝下并没有儿子能为他教养,他相信红颜的个性和学识,能教养出优秀的皇子,可红颜却可能因为太后之过,一辈子再无子嗣,当初的事,实在是说不清楚了。
“嘉贵妃虽有些颠三倒四。”温惠太妃笑道,“可四阿哥憨厚可爱,有礼貌有孝心,她倒也教得不错。后宫的女人若不争风吃醋,那就不叫后宫了,皇上且看大阿哥和三阿哥那样,嘉贵妃膝下两位阿哥,再不要轻易辜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