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神思恍惚的望着台下密密麻麻的观刑的百姓,有一种沉在噩梦里,怎么都醒不过来的不真实感。
几个时辰之前,她还是国公府的管事嬷嬷,管着国公爷的前院,别说是国公府的下人了,就是来拜望国公爷的一些官员,见了她也都是客客气气的称她一声“嬷嬷”。
国公爷的夫人胡氏都拿她没有办法,每次见了她也只敢在嘴皮上数落两句,却不敢对国公爷手下的管事稍作惩戒。
可是一眨眼,这一切都没了。
她仿佛又变回了四十年前那个走投无路的村妇,丈夫死了,刚出生不久的孩子也死了,公婆躲在房里商量卖掉她,于是她不得不顶风冒雪地往外跑。
她要活,与其被公婆卖掉,还不如自卖自身,给自己找一条活路。
然后,她被送到了李家,看到了那个襁褓中哭个不停的小女婴。李冬月当时就流下泪来,她觉得那个小女婴哭闹的样子,跟她死去的囡囡好像啊……
耳畔传来嗡嗡嗡的声音。
李冬月回神,听到是监刑官在大声宣判她的罪名:逃奴、背主、诱拐主家离家、逼人致死……
一条一条,听起来好陌生。李冬月心想,这些都是她干的?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她跪在高台上,眼前一片模糊的人头。这想人她都不认识,可是他们都在骂她,还有人往她身上扔石块,扔烂菜叶子。
李冬月的嘴唇和喉咙都焦渴欲死,可她还是想辩解,想跟他们说清楚,她没有想逼死大娘子,她只是觉得大娘子被父母兄长给宠坏了,性子太倔,完全不会替自己、替家族打算。
李家纵然富贵,可这富贵如何能与国公府相比呢?她嫁进国公府,哪怕只是以侧室的身份,那也比陇右郡一个土地主的身份高贵得多。
可李持盈就是不答应,还说要带着人马上回陇右。
李冬月简直恨铁不成钢,她拿出奶嬷嬷的气派来,使唤小丫鬟们看住了不听话的大娘子,又将随行的护卫下人们好好教训一番,让他们都老老实实的听话。
然后……
“我没想要逼死她……”李冬月喃喃自语,也不知是说给谁听,“我只是想劝她听公主的话……那是国公府啊,她是婆婆是公主,她想攀也攀不上呢……我是为她好……”
司空是听不清楚她嘀嘀咕咕在说什么的,但她不停的在说,仿佛从这些话里得到了某种力量似的,眼睛都比刚拖上去的时候要亮。
他想问问李骞,这老婆子在嘀咕什么,一转身,却见李骞已经不在他身边了,
李骞沿着行刑台的台阶一步一步走了上去。
监刑官认识他这位苦主,示意衙役们不要阻拦。于是,李骞一手持壶,一手端着酒杯,慢慢走到了李冬月的身边。
他背对着李冬月,将杯中酒倒在台下,然后转身对李冬月说:“别再说什么为了她好的话了。李氏,你从来为的就不是她。你为的是你自己。”
“不,”李冬月急着辩解,“不是……”
“是。”李骞很肯定的对她说:“你就是这么一副贪图富贵权势、自私恶毒的心肠。你的亲女儿哪怕活着长大,她也一样会被你逼死。所以她宁可早早死去,也不想要你这样的娘。”
李冬月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傻住了。
司空有些担忧地走到台阶旁边,伸手扶住了李骞,“师父?”
李骞脸色苍白,但精神却比以往都要振奋。他拍了拍司空的手,“我没事,我从来没这么痛快过。我苟延残喘这么多年……总算是……”
他的声音哽咽了一下,又忍住,然后他说:“我还要等着看虞道野和长荣那个老贼婆的下场,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
司空侧过头朝台上望去,刽子手正将烈酒喷在宽刀上。
边塞的夕阳透过了喷溅开来的酒珠,折射出极为璀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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