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路引, 该如何赶路?”
“这好办。”
萧游从自己的衣袖中掏出一张小黄纸来,“放心, 我这儿还有一张。小城镇查得不严,咱们两人扮作夫妻或兄妹,应该可以混过去。”
温初弦瞥了一眼, 闷然不乐。路引是别人的, 要去哪里自然也是别人说了算, 她难免要受摆布。
她本急切盼着与萧游分道扬镳, 现下倒反过来,该她求着他同行了。
萧游身上带的银钱并不多,两人不能像前几顿那样下馆子大吃大喝了,只得在路边一人买了一口茶,配上一块粗饼,将就着就当是一餐饭了。
用罢了饭,萧游问她,“接下来打算怎么走?”
温初弦想了想,道,“尽量往村庄方向去吧。既没路引,就不要往城里走了,从村落里转过去,会安全许多。”
萧游答应了,左右他有路引,又不是什么逃妾,他走哪条路都无所谓。
他凑过来又握住她手,恳切和她商量说,“我计划着回我老家湘阴去,那里山美水美,活得也简单,你愿意和我一道吗?”
一股温热之意从他那手心中传来,温初弦不舒服地挣脱,隔了半晌,终是松口说,“行吧。”
萧游见她仍躲躲闪闪,心头栗栗含酸,一阵寂寥。
这一路上,他已数次和她表明心意了,她一直不接受,可能是真的不喜欢他,甚至是厌恶他。
可他想知趣地离开还不行,她的路引没了,接下来都得和他同行。
她明明有求于人,却还表现出这副清高的样子,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
萧游真是无奈又失望。
……
谢灵玄派了顶青呢软轿,将云渺送到了商府。
云渺受宠若惊,她偷偷帮夫人脱逃,欺骗了公子,原得挨上一顿板子或是被逐出谢府去,没想到公子非但既往不咎,还如此施恩地帮她和亲生父亲相认。
她不禁对谢灵玄深深愧疚。
公子的恩德,她真是今生都难报。
夫人待她再好,却也没公子这般好。
想来也是,毕竟她服侍了公子那么多年,也算是公子的半个枕边人,公子不可能不疼她的,从前原是她错怪公子了。
路上,谢灵玄闲闲问起,“你那兄长呢?”
云渺一怔,听谢灵玄蓦然提到萧游,舌头打结有点不敢透露。
谢灵玄解释道,“我是想问问,他是不是也有商氏的血脉,今日认亲,原该你和他一块来。”
云渺斗胆问了句,“公子……不责怪我兄长带走夫人?”
谢灵玄微笑摇首,“夫人鬼点子多,你们在她身边服侍,也是知道的。想来你兄长也如芳姨娘一般,是被蒙在鼓里的。”
云渺听他这话意思,似既往不咎。
公子总是这样善,遇事喜欢把人往良善了想。就连她这种曾被赶出去的奴婢,都能重新回到他身边。
当下松了口气,答他刚才的问话,“兄长云游四海,居无定所,但他会回来给公子请罪的。”
谢灵玄道,“说来,那日我在商府门前碰见你们,就该帮你们认亲的。若那样,你们兄妹俩也不至于分别了。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云渺一阵暖涌,“公子!奴婢已经很感激您了。”
谢灵玄点点头,并不怎么在意。
他掀开轿帘,望了望长安城车水马龙的风景。
良久轻叹说,“你哥哥也真是省心啊,竟舍得把你一人丢在谢府中。夫人没了的事毕竟和你有点牵连,若是母亲非要责罚你,我又护不住你,可怎生是好?”
云渺痴痴,“公子……”
谢灵玄温和说,“好在,你就要回商府了,没人能伤得了你兄妹俩了。”
云渺眉毛沉下来,听公子说的这几句恳切之语,心里酸溜溜的,甚是舍不得公子。
念起夫人进门之前,她和他度过的那些旖旎时光,着实令人留恋。
商府,有谢灵玄作保,云渺很容易就见到了商贤。
商贤蓦然被送来一个闺女,怎么肯认,奈何谢灵玄拿出了云渺手中的玉佩信物,又滴血验亲,都是相融的,令人推诿不得。
多养少养一个女儿倒无所谓,商贤主要不知谢灵玄又打什么主意,可不敢随意接这烫手的山芋。
直到谢灵玄亮出那句话,“若相爷认下这一位女儿,在下愿应相爷前几日之请,与您结盟,共图大事。”
商贤动作顿时一凝,他是想拉拢谢灵玄的,过了这么些时日,他原以为事情没希望了,没想到此刻谢灵玄竟倏然松口。
“那您不顾及您母亲长公主,还有与您弟弟的兄弟之谊了?”
谢灵玄呷了口酒,长笑一声。
“……毕竟如相爷所说,母亲又不是亲母亲,弟弟又不是亲弟弟,有什么可留恋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