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半张脸上镶嵌一双清隽的眼如两轮乌月西坠,沉浸浸地与我对视。
“我向来自视甚高的弟弟,居然喜欢你。”
杨善终未待我回答,继续道,“我回归纪家的酒会上,原本沉着脸来谁的面子也不给,父亲一句话,叫他为了跟我做出兄弟和睦的样子,不得不喝下全场递过来的酒。”
纪杭之向来偏疼纪随流。
虽然要求严苛,但在圈子里出了名的拥有慈父之心。
估不到有一天会为了弃养在外的小叁之子,去折损心爱儿子的脸面。
“我扶着烂醉的他到沙发上,吩咐佣人去准备醒酒药,他突然开始含糊不清的说话,以为是难受想吐,低头就听见你的名字。”
杨善终的话玩味停顿在这里,喉头震动荡出一点混沌暧昧的笑声,低低唤着我,“愿愿,愿愿,纪随流清醒时也会这么叫你?”
我失去言语,手掌附着半张不知不觉中变得滚烫的脸颊,不知是因为他突如其来尾音痴缠的愿愿,还是因为知晓纪随流酒后不断叫我小名的事实。
然而他接下来的话更叫我惊悸:“那天东隅的化妆间,你们做了什么,我全都知道……你开门的时候,眼睛湿得要滴水,也不知道多做点遮掩吗?”
“还是说,认为我永远会对你卑躬屈膝,所以无所顾忌。”
我知道杨善终的心思很深,却无从揣测竟然如此深不可测,将我做过的事情一点一滴积累在记忆深处,只待合适的时机看我像小丑一样出糗。
“所以呢,你想说明什么,要拿这件事去对付纪随流吗?你又没有证据。”
我勉力维持急促鼓动的心跳,控制着自己的语气若无其事套话。
“你不想验证我说的话是真是假吗?”
“把握住这个不可多得机会,俘虏他、掌控他,让他为你心甘情愿献出一切。”
视线受阻的车厢内,我看不清杨善终的表情,脑海不自觉追随他轻飘飘的话语产生一发不可收拾的荒唐幻想,“否则你该怎么跟祁岁知斗呢,愿愿?凭你一窍不通的脑子,还是天真愚蠢的心智?”
杨善终于黑暗中准确无误抓住我的手。
指尖冰凉,掌心火热,狎昵把玩每一寸指节的内侧。
我的思绪被他的动作拉回一点:“你怂恿我的目的是什么?”
“纪随流太麻烦了,又有他的母亲帮助,试图趁我没站稳脚跟,先把我从纪家的权力核心中彻底踢出去。”
诧异于杨善终的坦荡不过一秒,我迅速反应过来他没有对我伪装的必要。
伪装是遇到势均力敌者时的礼貌手段,对待可以彻底碾压的弱者,多余的技巧都是浪费时间、消耗精力。
弱者,即使悲哀,亦不得不承认,我就是被彻底碾压的弱者。
我需要借助别人的力量,才能在自己空荡的底盘上增添一点抗衡的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