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调的迈巴赫破开五光十色的长夜,逐渐远离繁华市区,浓重的夜色吞没两旁的树木,唯余孑孓的路灯在寒冷的空气中静默矗立。
祁岁知的座驾在他缺席的场合之下从不借给外人使用,想不到杨善终和他的关系密切到这种地步。
心头蒙上一层浅淡的疑惑,挡板上升,隔绝后排前排之间的互通关联,空间内没有开灯,唯一的照明物来自路旁时有时无的光源。
黑暗有时带来寂寞,但有时亦能心安。
手机电量早在我未出青澜邸时便已耗尽,出于微妙的倔强心理,我将它放入提包的夹层之中,不愿意使用任何祁岁知的物品。
叁百的PU皮提包,粗呢外套、毛衣裙、鞋子加起来不超过一千,距离上次乘坐相隔不过半年。
如今的我浑身透着与这辆顶级豪车格格不入的寒酸。
黑暗中我无声而自嘲的勾起唇角。
路途行至叁分之一,还有一个多小时才能抵达祁家位于半山腰的庄园。
我估计时间早已超过夜半十二点,往常的这个时间段,为了保证明日工作具备充足精力,我会在催促自己吃完安眠药,放松身心尽早进入睡眠。
签完放弃股份的文件后要去做什么呢?
十生十世都花不完的钱,也再没有一个岗位如新曜那般,能够让我全身心的沉浸其中,去实现自己的目标和价值。
去英国陪伴父亲好了。
等他苏醒过来,认认真真道一遍歉。
实在不行,就跪在他病床前痛哭流涕祈求原谅。
不再跟祁岁知和拉斐尔见面,不再纠结上一辈难堪的往事,不管父亲能不能够醒过来,在英国重新开始,度过余下的漫长人生同样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如果,如果顾之昭要求跟我过去,
也可以勉为其难带上他。
我斜靠在真皮车座上半阖眼皮,思绪如缥缈的雾气般漫无边际展开。
从眼前,及以后,甚至到垂垂老矣。
“纪随流醉酒的时候,喊过你的名字。”
杨善终不辨喜怒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话语中包含的内容更让我悚然一惊。
不由睁眼望去。
迈巴赫行驶过盘山公路的转角,忽有雪亮的冷光打在 他的鼻梁和眉骨。
光与影的界限泾渭分明,下半张脸白瓷做的肌肤无瑕细腻,薄粉的嘴唇仿佛含裹着一枝早春最惊艳的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