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张邮轮船票,不仅皱了,而且已经很有了些年月,泛黄的有些字迹已辨认不清。
只有澳门两个字隐约可见。
虞安飞快翻到反面看,在右下角看到一小行红色字迹。
是中学生最爱写的那类行书,有些龙飞凤舞的混乱,透着主人的心境。
写的是秋天很不好,你不必在场。
那是她在船舱里写的。
风浪摇晃,天气不好。
十六岁那年,像父母一样,得到了一张抽到的邮轮之行。
其实不是虞安抽到的。
在店里为一个客人守住了不慎落下的钱和证件,对方回来感谢时,不小心将身上的这张票再度留在杂货店。
第二次,虞安起了心思,不想还回去。
占着那张票时,她想的是,听说自杀会下地狱,那就让她下吧,天堂留给那位顾客。
而人间人间太累了。
手腕割下足够深的伤口,趁着人最少的时候,凌晨时分,她挣扎着想爬上栏杆。
直到,耳边有淡冷声音在说,要死不爬高点跳的远点,掉在这里会被搅到发动机里,打成肉酱不关别人的事,但你影响航行。
虞安是个社会责任感包袱有点重的小孩,刚爬下来,就有来吹风的游客发现她滴滴答答落血的手腕,尽管没大碍,但看着很瘆人,很快被呼啦围上的热心群众架回了船舱,众人包扎好她伤口又劝她一路,直到返程。
那个声音的主人却始终没再见到过。
那年奚清楷二十三岁,激流中勉强竖稳脚跟,狠绝不怕死,出名的眼光准。
但每天问题都很多,山一样的,前方雾浓路险。
这个插曲很快就忘记了,但着了魔一样,她跳下来时滚到脚边的船票,他捡了起来。
这样的一场狭路相逢。
奚清楷手指间的烟雾遮了一刹他眼眸,黑如漆墨,声线微哑而沉:这是我给自己的抽的奖。
顿了几秒,他说。
谢谢。
雨雾的声响稀稀落落,落在耳里,自在逍遥的任性。
虞安听见他又说,谢谢你活着。
男人侧过头看她,笑了笑。
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褪去所有伪装,像等了万古长夜后的第一缕光。
乌云缝隙里的光适时透过来,照在他眉目唇角上,好看得夺人呼吸。
虞安紧紧攥着那张票,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