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不出来,什么也吐不出来。
搭在洗手池上的指尖攥的几乎发白,隐隐可见颤抖的弧度,祁轻筠耳边嗡嗡直作响,好半晌,胃部火辣辣的疼痛才有所缓解。
他擦去鬓角的冷汗,恍然抬起头,倏然惊愕地瞪大瞳孔,这才发现镜子里的自己此刻面部血色全无,白的像张纸。
难看的像恶鬼一般。
钟雪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祁轻筠的面前,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腰,将脸贴在了祁轻筠的后背上,像是一株只能依靠祁轻筠生长的藤,柔软而又坚韧。
夫夫两个人什么话也没说,隔着单薄的衣服,静静感受着彼此错乱的呼吸和紊乱的心跳。
即使不问,看见祁轻筠这个表现,钟雪尽已经将事情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他正想说些什么,祁轻筠忽然转过身来,用力抱住了他,力道大的几乎要将他的骨骼捏碎,融进他的怀抱里,抱得那么紧、那么用力。
钟雪尽意外的怔了怔。
随即,他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滚烫的眼泪就顺着他的脖颈滑了下去,烫的人心尖发颤,钟雪尽僵硬地抱着祁轻筠青竹般笔直的身躯,掌心在覆在对方脖颈上的时候却能感觉到因为忍受痛苦微微鼓起的青筋,站在原地愣了半天,这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一件事——
祁轻筠哭了。
很少在他和祁有岁面前展露脆弱的祁轻筠,竟然哭了。
钟雪尽想要掰过祁轻筠的脸看个清楚,却被对方更用力地抱住,死死地将脸压在他的脖颈处,让钟雪尽无法动弹。
祁轻筠........祁轻筠不想让钟雪尽瞧见自己哭的模样。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救世主,没有人是永远不软弱的,纵然为人如祁轻筠,也有崩溃脆弱的一天。
钟雪尽心里酸胀的厉害,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祁轻筠今天的表现,他忽然想起了一件很久远的事。
在那件事中,他好像他第一次,真真正正地明确了自己对祁轻筠的感情。
那年是高三。
他有事经过祁轻筠的家门口,本想进去看看对方,却在巷子里看见祁轻筠和一个黑皮少年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那个黑皮少年是祁轻筠在福利院里一直长大的孩子,祁轻筠一直把对方当弟弟看,还一直用自己打工攒下的钱供对方读书,没想到黑皮少年在走出社会后,在大染缸里逐渐迷失了原本的质朴与天真,变的逐渐贪得无厌起来,一直一直向祁轻筠索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