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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寒阅身前黑压压伏地一片,人群最后那个直挺挺跪着的身影便格外明显。

萧回舟。

默然地望着卫寒阅与其身侧不知何时牵住他手的萧鸣棹,他双唇紧抿,双瞳黑沉幽深如子夜。

自然有人注意到他的异样,却毫无攀扯之意。

离储君之位一步之遥、资质卓尔的皇长子,在遗诏中的占比唯有一个外姓人的八分之一。

一朝跌落云头,成了这一无兵权、二无母族、三无封地的亲王,表面留于昌京,实则不啻于圈禁。

——

二十七日的奠仪听来漫长,其实不过是鸣钟与恸哭。

京官于官署斋戒,朝晡便诣几筵哀哭,卫寒阅的去留举止无人敢管束,只是山陵乍崩,朝中诸事桩桩件件皆离不得他部署,遂干脆也宿在尚书省。

即便他并非事必躬亲,也依旧于短短数日内感受到了举国之任负于己身的沉重。

说来也巧,遗诏中的官职爵位与穆隐深那一朝授予他的颇多重合之处,卫寒阅有时竟有些恍惚,生出回到大阅广隆年间的错觉。

这日他乘轿入宫,正往停灵的谆诲殿去,行至半途便忽觉一阵天旋地转,才趔趄了下便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托住。

卫寒阅抬眼,看清身侧人后低声唤道:“阿兄。”

正是卫氏一族中他叔辈家的长子,为全礼数而称一声堂兄的卫宿闻。

虽兄弟相称,可二人亲缘关系早出五服以外,大抵上数十几代才勉强可算近亲。

满昌京皆知这卫宿闻家中所在的旁支在庞大的卫氏家族中极不起眼,卫宿闻本因这出身而颇为同宗与外人轻视,然他能力出众,入仕后平步青云,而今官居尚书左仆射,仅在尚书令之下,原先的轻蔑便悉数化作畏惧。

若无卫寒阅,假以时日,这令君之位与他坐了也并非不可能。

卫宿闻拧着眉打量他道:“又发晕了是不是?你用过早膳不曾?”

卫寒阅摇头道:“没胃口。”

卫宿闻早已料到,刚想再唠叨两句,转念一想卫寒阅虽不介意素斋,可每日就着哭临下饭确然强人所难了。

毕竟如他这般皮糙肉厚的想着用膳毕便要听响彻宫阙的哭临都食不知味,更何况是卫寒阅这样常年胃口不佳的娇贵小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