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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哭了。
他哭自己的软弱无用,从小到大只会在脑海里编织各种剧情,幻想那让一家三口受到惩罚不得好死。他也只会对祖母发狠,说将来要这家人好看,要他们给他妈妈偿命。
可是发狠发了六七年,从11岁到18岁,等真正见到仇人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完全不知道怎么做。
他只会像泼皮无赖一样骂街打人,拿妈妈的痛苦经历来控诉,给围观的陌生人增加饭后谈资。他无法让这家人感受到哪怕一点点的痛苦。
他只会在电话里发狠,想象着自己能带上刀子去跟米忠军同归于尽,拿着毒药去米辂校门口复仇……他真的希望自己能有那么勇敢。
那天他挺着背慢慢走出酒店,周围人的目光就像一扇扇响亮的巴掌,让他为自己感到羞耻。
何意知道自己本心是想逃避,逃避着米家的那三个人,也逃避着贺晏臻。他也很想面对,可是完全没有勇气……要怎么面对他们才不会崩溃?
吃饭的大白猫不知道什么时候蹭了过来,拿脑袋顶着何意的手,又把身体和屁股靠过去。
何意哭得停不下来,他侧过身背对着房间的摄像头坐着,把呜咽声咽住,只余着肩膀无声地抽动,勉强伸手摸了摸猫猫的脑袋。
大白猫眯着眼将整个脑袋拱到他的手里,随后亲昵地扒拉他的腿,躺到他的怀里打着呼噜让他继续。
何意的泪意便被这番咕噜噜的满足声给吓退了。
他受宠若惊地轻轻摸着怀里的大猫,好久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而猫猫似乎没有安慰他的意思,它只是在他怀里安逸地扭来扭去,找了个喜欢的姿势开始打盹。
大白猫在何意怀里腻歪了半个小时。
何意渐渐止住哭泣,他平静下来,意识到自己应该给贺晏臻一个交代。临走前他感激地想再抱抱大白猫,然而那家伙睡足之后立刻翻脸不认人,压根儿不让他碰了。
第二天,史宁竟然先回了学校。
史宁听他说起这只宠物猫,不由笑他:“你不就是这样吗?需要的时候跟学弟蹭蹭亲亲,不需要的时候就把人一脚踹开了。你不觉得学弟很可怜?”
自从生日后,何意跟史宁之间的关系越来越近,几乎无话不谈。他虽然很少提起贺晏臻,但那次贺晏臻来学校找他,当众抱抱亲亲闹得人尽皆知。
史宁早为此激动了多少次,甚至开始准备新学期贺晏臻来献殷勤的时候,要好好剥削一下这对狗男男,使唤一下免费劳动力。
没想到一个月过去,暑假还没结束,这俩就结束了。
“我能理解你的感受,我家里情况也挺复杂的,虽然我的身世跟你的不一样,但有一点是一样的。”史宁又道,“我家人害死了我爱人。”
何意愣住,朝史宁看过去。
史宁手里捏着啤酒罐,仰头看着月亮,笑道:“我自杀过,没死成,所以去年休学了。后来再来学校,就被分到了这个宿舍,第一天见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跟他挺像的。”
何意无法掩饰脸上的震惊,想问什么,又怕伤害道史宁,“是长得像吗?”
“不是。”史宁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是那种气质,唯唯诺诺,想躲到角落里的气质。”
何意:“……”
“有时候我会看到他,”史宁又平静地说,“可能是有一点精神分裂?但不重要,我很高兴有这样的功能。”
何意终于明白了当初教导主任为什么非要选中他们宿舍,又千叮咛万嘱咐的要他们包容史宁,说史宁心理比较脆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