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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皇后娘娘特意给的恩典。
姜宛卿看着舅舅与表哥走进来。
为了观礼,两人皆是一身华服,尤其是宋延要按品着装,侯爷的忠梁冠比他束日的常顶着的一根檀木簪可要沉得多,走起路来脖颈僵得像是问别人借来的。
宋晋夫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观礼的时候跟着礼部的号令,直接走了个同手同脚。
姜宛卿忍不住笑了。
他们才是她最亲的家人,无论她是什么样子,无论她身在何处,他们都会陪在她身边。
她挥退了左右,让宋延先卸了冠,也让宋晋夫宽了外袍,自己倚榻而坐,三个人松松散散地,聊起了接下来的安排。
这一聊就是半天,又到了服药的时候,宫人叩门进来送药。
姜宛卿如今喝药已经喝得麻木了,端起来就跟喝水似的喝完,问宋晋夫:“芙渠怎么样?”
“好着呢,如今在给母亲打下手,她到底是官家小姐出身,不单识字,还会记账,有她在,母亲可轻松多了。”
芙渠发愿要跟着姜宛卿,服侍姜宛卿一辈子,所以姜宛卿没让芙渠跟着入宫,芙渠很是黯然神伤,觉得是自己不配。
其实是姜宛卿知道自己早晚要离宫,所以一开始便把她托付在宋家,拜托舅母,若是有合适的姻缘,不妨给芙渠留意。
只是芙渠无心嫁人,并且不肯吃闲饭,如今倒成了镖局里半个内当家,舅母辛苦一世,终于能清闲下来。
第二天,姜宛卿去了一趟铺子里找结香。
风昭然有过姚城的经验,安置起灾民来很有一手,京中已然安定如初,结香的铺子也重新热闹起来。
姜宛卿坐在楼上的雅间,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听着结香嘹亮的嗓子招呼客人,四下里全是人间烟火,热汽腾腾。
她慢慢地喝了一杯酒。
现在的身体已经连一杯酒都受不住,喝完便剧烈地咳嗽起来。
结香正捧着托盘进来,赶忙放下托盘,给姜宛卿又是倒水,又是顺背:“小姐这是怎么了?天儿这么冷,着凉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是着了点凉,迟迟不见好,打算出城养病。”姜宛卿道,“这一去不知什么时候回来,所以先过来看看你。”
结香呆了一下,然后慢慢地在桌边坐下,愣愣地瞧着姜宛卿:“小姐,你是不是要去很远的地方?”
姜宛卿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这丫头做了几年生意,脑子倒是比从前好使了不少。
“你和阿虎两个人磨磨叽叽的,也不知什么时候能成亲,我不等你了,这家铺子从今往后就记在你的名下,权当是我给你的陪嫁。”
结香这下眼泪都快出来了:“小姐,你是不是不打算回来了?”
“别瞎说,你把店好好开着,说不定我什么时候就回来了。”
也许是十年,也许是二十年,也许,是五十年……时间那么漫长,等到风昭然忘记她这个人,等到京城也忘记了她这个人,也许她还会回来看看。
“可得好好开店啊,”姜宛卿道,“我可是要指着这间铺子才找得到你呢。”
结香扑进了姜宛卿怀里,哇哇大哭,把底下催菜的声音全当耳旁风,一副打算直接关张的模样,“我不管,小姐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上回我没跟上你,这回我一定要跟上!”
姜宛卿好了好半天才把这位老板娘哄好,从铺子里离开的时候,外头已经是华灯初上。
时间能抚平一切,京城的夜晚灯火如倒转的星辰,战乱的痕迹已然消失不见,仿佛一切都从未发生过。
姜宛卿忽然很想把这座城走个遍。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喜欢京城,可到了离开的时候,居然还会有不舍。
这里留下了她太多的记忆,她仿佛在灯光中看见了小小的自己牵着小娘的手看花灯,也看见了少女时代的自己带着结香坐在马车上,还看见了灯火璀璨,两个戴着神魔面具的人相偕走过长街。
那明明是姚城的景象。
姜宛卿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屈服于冬日的寒风,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