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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放在一边的笔架上,抬眸看向对面坐着的人:“你倒是闲得很。”
“那有什么办法?”
宋辰正在剥葡萄,果肉的汁水溅到手指上:“论地位,陇州不比渝州。渝州乃此间要塞,我们陇州最多便是有个签订盟约的城登县,远远赶不上渝州的重要性。我自然身上的压力就小了很多,再加上副官得力,过得自然好了很多。”
他说完后顿了下,抬眸看向江懿:“你知道为什么我说你过得不怎么样么,江子明?”
江懿兀自盯着桌案上的文书,敷衍地「嗯」了一声。
“自打上次城登县一事后,我以为你想明白了来着,眼下看来你似乎仍不算很明白……”宋辰的声音懒洋洋的,伸手去拨弄棋篓中的白子,“纵然我们当年在私塾念过忠君报国,但你仔细想想,在这蛀虫遍地的世道中,到底要为谁做事。”
江懿抚着纸卷的手顿了下,轻声道:“我知道……”
“你知道便再好不过了。”
宋辰掩着唇打了个哈欠,似乎有些困倦地揉了揉眼睛:“我就给丞相大人提个醒。这片故土是可爱的,这片故土上的百姓是淳朴而善良的,至于其他的……”
他话锋一转:“不可说,说了掉脑袋。”
烛火「噼啪」跳了一下,江懿忽然道:“谢谢你,但是我先前已经都想好了。”
“该剜去的暗疮必须要剜去,该砍掉的枝丫也必须处理掉。不破不立,欲改变这一切,首先要将旧的糟粕悉数处理掉。”
江懿支着脸颊看向他,眉眼间隐隐有笑意:“我说的这些可对,宋探花?”
宋辰撞上他的目光,有些不乐意地「啧」了一声,移开目光:“问我做什么?问你自己去吧。”
他说完后顿了下,指天画地似的宣布道:“老子今年便辞了官,逍遥人世间,做个只问悲欢的墨客,再也不管这庙堂之上的鸟事。”
江懿懒得拆穿他所谓「不问悲欢的墨客」,又「嗯」了一声,继续抬笔写他的折子。
宋辰高调离去,一间屋中又只剩了他一个人。
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那跳动的烛火,这才敛了思绪,将注意力再次放在桌案上的卷宗上。
前些日子宋辰听了被他模糊的来龙去脉后,说他属实有些过于冷酷。
江懿听完就当没听见,每天将该处理的文书尽心尽力处理完,甚少进去看裴向云一眼。
看了有什么用?
坐在床边茶饭不思,正事不做也非他的性格。
若这就是冷酷,那江懿也无话可说。
他落下最后一笔,刚舒了口气,那扇紧闭的房门便被人推开了。
手中的笔还未放下,墨汁落在白纸的边缘,洇开一片由深至浅的黑色。
江懿抬头看去,只看见了谢必安一人。
“忙着呢?”谢必安自然地走到桌边坐下,“倒是没见过你这样的,连进去看一眼也不看。”
“看了有什么用?”
江懿的语气很淡,敛了先前一瞬的情绪波动:“我有自己的事要忙,没必要一颗心全系在他身上。”
“怪不得……”
谢必安长叹道:“也幸亏你是这个性子,不然若是再惯着他一辈子,不知会酿成何种后果。”
江懿把笔搁在笔架上,轻声道:“其实我不明白的是,为何非要我来做这个决定?”
谢必安是地府鬼差,将人的生魂从地府中勾不勾回来分明是他招招手便能做到的事。若是担心世界线被扰乱,他大可不必特意问江懿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