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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镖师,镖师也应该有师父。”栾秋说,“你好好练一套剑法让我看看。”
“镖局里所有人都是我师父。”李舒应,“如今我学了浩海剑,你也是我师父。”
“认真点。”栾秋说着走近,要握李舒的手,“让我看看你的内力和经脉。”
李舒一惊,忙把剑搭在栾秋肩上笑道:“早该有这一天了。”
“什么?”
“你总是想亲近我,可也总找不到机会。”李舒朝他伸出手,“你摸吧,没事的,我懂。”
他甚至主动把手腕往栾秋掌中送,栾秋触电般缩手,扭头走了。走几步回头呵斥:“不许练浩海剑!”
李舒这人喜欢世上一切有意思的东西,但什么东西如今都比不上栾秋有趣。他亦步亦趋:“你不是让我留在浩意山庄?这不就是要收我为徒的意思?啊,我懂了,你我可不能是师徒,若成了师徒,还怎么当……不好不好,惹人非议。栾秋,栾秋!你一厢情愿地留我,怎么不问问我愿不愿意留?”
栾秋坐在杜梨树下擦洗自己的剑。树影浸了他一身,他像从苍老故事里浮出来的人物,明明近在咫尺,却离李舒很远。神情总是寡淡,唯有看向李舒的一双眼睛藏了热的气息。
“你不会留的。”栾秋说,“不是还有个有缘无分的挚友等着你?”
李舒这才想起自己那段前缘,忙笑着:“你总是把我的事情记得很清楚。”
栾秋:“……”
面对李舒就像面对未知,不知道话题能被他拐到什么匪夷所思的方向上去。栾秋叹一声:“虽然不知道你那些故事里有几分真假,但你聊到那挚友,总是很认真。”
李舒还未想到如何应答,栾秋忽然笑了笑:“每次听你说起和挚友的来往,我便想,李舒这厮又在胡说八道。但你性格轻浮,难得认真。我又会想,如此一来,我又多了解你一点。”
李舒忽然口讷。树影漫过栾秋,也淹没了他。冷沁沁的影子又浓又稠,带着栾秋的温度似的,世间万物都在梨树之外,只有他和栾秋被困囿此处。
从不曾有人这样和他说过话。说这样的话。
“听你说话总是很有趣。我分不出真假,但是真是假,在这里也无所谓。”栾秋把剑收回剑鞘,低头说话时耳廓又是微微的红,“你不想入江湖,只想做逍遥人,而我……我们浩意山庄偏偏已经身在江湖。你我各有所求,注定不能同路。”
他在说什么?他想的是什么?李舒还未回过神,栾秋像是一口气倾吐所有心事一样,把话说尽了。
“我如今心中只有一件事,唯一的那件事。”一只小虫停在李舒肩头,栾秋伸指弹去,“不完成它,我无法思考任何与自己相关的事情。”
不适感又密密地爬上李舒皮肤:浑身不舒服,发痒,却怎么都挠不到实处,人只想蹦跳起来,想在风里跑一趟,想跳进河里浸没嘴巴鼻子,让发烫的心冷却。李舒太熟悉这种感觉,他见到别人伤心时,总是这样的不舒坦。
栾秋看他的眼睛是笑着的,但树影落成了阴翳,一点儿伤心的、遗憾的阴翳。
山庄众人纷纷起床时,庄门被叩响了。
骑牛少年牵着他的耕牛站在门外,见到开门的曲洱便笑:“大侠,我来帮你们犁地。”
他是专程到山庄道谢的,昨日李舒帮了他,栾秋保住了耕牛的性命,他身无分文,只有一头很能干的老牛。
众人询问后才知,此前沈水溃堤,淹没下游无数村镇,十余万人死伤,少年的家乡也不幸遭灾。父母兄弟、田地屋舍都没了,他和村人猎光了山上的野兽,实在不愿意吃人,便相伴着牵牛出门闯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