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麟埋在夏珺言胸前发出一声脆弱的呜咽,用缠着绷带的手紧紧抓住眼前洁白的衣料。他哭了,但是不像大多数小孩子一样扯着嗓子哭叫,只是耸动着肩膀轻声地抽泣着。面前固然有一位善良温柔的医生,但毕竟不是他的父母,他已经没有在至亲之人面前嚎啕大哭的机会了。
夏珺言抱着吴麟,用手一下一下地轻拍男孩儿的后背,目光却越过紧闭的窗户投向了远处奔流不息的芙江。他忽然回想起了自己的父母,还有记忆力那段蒙上了沉重阴影的童年。
大概是在他五六岁大的时候,父亲拖着行李箱从家里离开了,他追出去哭着求父亲不要走,但还是被抛下了。从那以后母亲就彻底疯了。后面的事情,在他的心里已经变得有些模糊,唯一清晰的只有痛的感受——耳光扇在脸上的刺痛,膝盖砸在地上的钝痛,还有开水浇在后背上时如同凌迟般的剧痛。
夏珺言早就发现自己记从前的事情有时会不那么清楚,他想或许是他的大脑在帮他规避痛苦的回忆,便也干脆不再去想。
——砰砰。
身后忽然响起两声叩门声,将夏珺言从神游的状态拉扯回来。
有个护士在外面喊道:“夏医生,有人找——”
“谁?”夏珺言下意识地回过头去看,却发现病房门口竟然站着个……殷律潇。
还是黑脸版本的殷律潇。
夏珺言开始头疼了:“……你来干嘛,我不是说了医院这边忙完再去找你。”
殷律潇挑起眉:“我等不及,你下午的时间本来是我的。”
刚刚还在哭的吴麟抬起脸来,迷茫地望了望两人,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
夏珺言生怕殷律潇待会儿又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话来,给吴麟递了一包纸巾之后就赶紧出去了。
殷律潇不打招呼突然杀到,“兴师问罪”还比谁都快:“你怎么抱他啊?”
“一个七岁的小孩儿,你也要吃醋?”夏珺言拉住他的胳膊,一路把人拉到了更衣室里去。现在是工作时间,更衣室里一个人都没有,比较方便单独说话。
然而这里没人,殷律潇就更加放肆了,直接拽着夏珺言的手腕把人牢牢地锁进了怀里,语气闷闷:“你怎么总要哄小孩儿啊,也不哄哄我。”
“你个成年人,有什么好哄的啊。”夏珺言倒也没有真的生气,顶多只是有点埋怨,殷律潇稍微使点小性子,他心里也是觉得可爱大过气恼,“刚才那个孩子,在车祸里没了父母,怪可怜的,我还没来得及把人哄好,你就要来闹我。”
殷律潇把人松开,皱起眉:“父母没了,也总该有别的亲戚管他吧,怎么沦落到要你来安慰?”
夏珺言摇了摇头,说:“人情冷暖,就是这么回事。”